許多人上前阻攔,然鐵靈天生神力,誰能阻止?
幸好聽雪及時抽出鐵鏈,將她困了起來。
「大人!」這邊,韓韞玉拽著韁繩,往山中衝去。
凌霄緊隨其後。
火勢浩大,說什麼都晚了。
畜生的危機感往往比人更靈敏,尤其是通了人性的畜生。
身下的坐騎靠近火源地帶時,仰天嘶鳴,停滯不前。任人如何抽打,也不肯更進一步。
韓韞玉眼眶深紅,目眥欲裂,內心深處湧出無盡的悔恨和無力。
恨自己來晚一步,恨自己沒能跟她一起。
無力火勢就在眼前,他卻不能進去。
熯天熾地,火光沖天,明明十月艷陽天,他卻覺得冰寒刺骨,靈魂寂冷。
從發間抽出白玉竹絲簪,黑如墨汁的長髮如瀑布般傾斜下來,他面似寒冰,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
簪身顛倒,一頭插進馬臀,戰馬痛苦嘶鳴,高抬前蹄,渾身充滿暴虐氣息。
千鈞一髮之際,凌霄及時趕到,「大人,現在進去已經晚了。」
一向清冷卓絕,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黃河決於口而心不驚慌的韓韞玉,此刻幾近瘋魔,哪裡還聽得到人聲?
周圍的侍衛神色擔憂,紛紛將他圍起來。
他若出了意外,今日誰都別想活著回去!
「大人,」凌霄腦子轉得飛快,「蘇大人!萬一蘇大人已經出來了呢?」
他說,「裡面瘴氣深重,蘇大人聰明絕頂,必然不會等在裡面坐以待斃。」
聽聞蘇希錦的名字,韓韞玉才有了些反應,遲緩地轉過頭。
「你……說什麼?」
「屬下說……得罪了。」
凌霄趁他不注意,一記手刀凌空劈下。
對不住了蘇大人,我的使命是保護自家大人安危。
您佛光披身,吉人自有天相,凌霄祈禱你逃出生天,永無磨難。
信息的傳播速度是相通的,就在這時,潘、林兩位大人帶著范知州等人,聞訊趕來。
「愣著做什麼?快去滅火啊!」潘大人心急如焚,活像裡面是他的再生父母。
林茂林則緊繃麵皮,「火勢這麼大,除非天降暴雨,否則怎會熄滅?」
又問先來的凌霄等人,「怎麼回事?確定蘇大人在裡面嗎?」
無人回答,韓韞玉帶來的人個個肅著臉,視若無睹。
……
人的求生欲極強,不到生命危急時刻,蘇希錦永遠不知自己有一蹦六尺的能力。
當然是往下蹦。
逐日帶他們走的這條路距離外圍河道最近,卻最陡峭。往往跑個三五十步,就要跳一個坎。
那坎下有軟草擋著,草下面也許是一個深坑,也許是尖銳的石頭,誰也說不準。
然蘇希錦眼睛眨也不眨就往下跳,反正她已經遇到兩處石頭,數處坑窪,顛得她連爬帶滾。
好傢夥,那速度比她跑起來快多了。
腳腕酸疼,背後火光滔天,若是在學校田徑運動會上,她一定是最靚的冠軍。
「還有多遠?」跑了許久的路,蘇希錦嘴唇皸裂,嗓子冒煙。
「不遠了,大人再堅持一下。」
火勢大,過不了多久就會超過他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眾人仿佛能聽見樹木倒塌的聲音。
「還好蘇大人讓小的下去看,不然被那幫王八羔子烤熟了都不知道。」
眼見著生機在望,心浮氣躁的官兵也有了心思搭話。
別說這條路真可以,陡是陡,但勝在近。
濃煙漸起,火勢已經很近了,往下跑比往上輕鬆,蘇希錦讓他們捂住口鼻。
「別說話,我們必須在一盞茶的時間出去,否則溫度過高,會引起爆炸。」
到時誰都別想出去了。
話剛說完不久,就覺周圍一熱,想來很快就會燃起來。
「大人小心,」不知什麼時候,凌霄一手抓著花狸,一手提著蘇希錦,縱身一躍。
……
蘇府,林氏幾經張望,都不見人回來,留在桌上的菜熱了又熱,冷了又冷。
「小公子的飯菜送去了嗎?」
「已經送了。」
林氏點了點頭,朝外看了一眼,「白荷,再去看看韓大人與阿錦怎的還不回?」
白荷笑回,「夫人,這都已經是第十回了,韓大人說大人忙於公務,說不得不回來。」
「不知怎的,」林氏捂著胸口,「今日我這胸口一直跳,眼皮也是。」
一旁的二舅母搖頭,很是無奈,一天沒看見蘇希錦,她這個小姑子就跟丟了魂一樣。
比她看兒子還看得緊。
蘇府外面,百姓三五成群,奔走相告,青天白日的,城外竟然發生火災。
「那火勢可真猛,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大的火。」
「那麼大的火,得燒死不少畜牲吧?哥兒幾個等火熄了,帶個簍子,去找點肉沫打打牙祭。」
「好極,我跟你一起,咱們再出些份子,湊湊酒錢。」
「你們這些個沒良心的,」說書的老人看不過去,「蘇大人還在山裡,你們就想著吃喝。」
「你個說書的,平時編故事大夥聽聽就行了。別編排蘇大人。」
蘇大人是惠州的青天,任誰也不能編排她。從她來惠州,把烏衣教治理得死死的。
端看看路上,哪個敢出來明目張胆搶人?
再有那水災,又是提供住處,又是搭建粥棚,末了還派士兵幫百姓建造房子。
從古至今,就沒有哪個官員,向她這般的一心為民。
「老爺子沒亂說,官府的人都去了。」
「他們把路圍起來,我們進不去,只是聽人說蘇大人一早出去治流民,進了山再也沒出來。」
熱鬧的氣息驀然消散,什麼酒呀肉的,全沒了味道。
所有人內心沉重,默默為她祈禱。
而茶樓上的林舒艾面白如紙,淚濕眼眶,「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我姐真在裡面?」
活潑美人落淚,玉華公子心有不忍,「是真的,蘇大人今日出城,至今未歸。」
除開這些,他還知道有人故意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