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的聲音仍舊那般淡淡的,也是他慣常的語氣,一下子讓謝頌華的思緒從方才的噩夢中徹底解脫了出來。
她詫異地盯著那影子,心裡生出了某種她自己都說不清楚的衝動,「你……你怎麼又出來了?」
玉如琢似乎是往這邊看了一眼,沒有答這話,「你是又做噩夢了?」
一句話將謝頌華拉回到自己方才的噩夢裡,她嘆了口氣,然後掀開了被子,正打算穿鞋下床,就聽到玉如琢道:「就在床上躺著吧!」
這是……
拒絕讓她看到他?
謝頌華覺得自己心裡划過淡淡的失落,但想到當初兩個人訂立的約定,她答應過他,不會探究他的身份。
既然他是京城人,她如今也漸漸地走進京城的上流圈子,到時候一個照面,就能認得出來,要怎麼相處才好?
似乎,不見面也確實能省去不少的麻煩。
因而她也就顧不上心裡的那份失落,又重新坐了回去。
想到方才的那個噩夢,謝頌華嘆了口氣,「我真的不應該管那件事嗎?」
從京郊回來之後,她的大腦似乎自動地將那一場屠殺給忘記了,她只記得自己去給那個石女動手術,去給那個姑娘治病。
而後面的,她下意識地會迴避,大腦也不會讓她主動想起。
可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的事情,終究還是會在猝不及防的時候,找上門來,比如——夢境。
那個孩子就死在自己面前,那大火濃煙里的特殊味道……
「東廠的事情,天下只有一個人管得。」
玉如琢說得是對的,這裡是一個封建王朝,沒有民-主,沒有法治,皇權至上。
而東廠,是皇權的代表之一。
可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回來了這麼多日,她甚至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聽到。
這個世道上,真的還有公平和天理可言嗎?
「睡吧!」玉如琢的聲音含了幾分深夜賦予的濃重,「把床頭的藥吃了,能睡得好一些。」
謝頌華聞言一愣,轉臉果然看到床邊的柜子上放著一個小瓷瓶並一杯白水。
她打開來,倒出了一粒淺綠色的丸藥,聞了聞便知道是寧心靜氣的藥。
縱然心裡有滿腔憤怒,可她知道玉如琢說得是對的,她只是一個閨閣女子,什麼都做不了,若真的去招惹東廠,帶來的不僅是她個人的麻煩。
等她漸漸地睡著了,那屏風前頭的人影才慢慢地移了過來,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出現在了她的床邊。
看著少女熟睡的臉龐,他輕輕地皺了皺眉,「不知天高地厚,遲早要吃虧的。」
然後一個閃身,直接消失在了後窗。
因著謝琅華得中,府里很是熱鬧了幾天,謝琅華也有許多同窗好友要見,謝頌華便乾脆將一隻澄泥硯帶去了夢坡居。
她也十分坦蕩,言明從前在江家的時候,陳留與她關係還不錯,幫她幹過活兒,如今在京城規矩多,她一個姑娘家不好露面也不好私相授受,便托謝雲蒼將這個恭賀的禮物送出去。
謝雲蒼盯著她看了好半晌,才笑著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