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蒼只是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梁媽媽心裡頭就是一喜,看樣子老爺的心情不算太遭,只要太太能耐著性子說兩句好話,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等屋子裡只剩了夫妻兩個,謝雲蒼的視線終於落到了靠在床頭的婦人身上。
這幾日齊氏是真病了,謝雲蒼心裡也清楚,只是一直惱恨她這般拎不清跟個孩子置氣,才故意晾著沒有過來。
眼看著過幾日全家就要去別苑兒里小住兩日,她到底是當家的太太,若真將她撇下,也著實難看。
因而這才過來,也是想著能有個台階下去。
思緒轉過,謝雲蒼在底下的椅子上坐下來,「可覺得好些了?」
齊氏原以為謝雲蒼是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委屈,要過來安慰她,結果他竟然連床邊都沒有靠近,且語氣還這般冷淡,心裡不由得又有了些脾氣,「死不了。」
這話讓謝雲蒼皺起了眉,「你這是怎麼說的?」
「呵……」齊氏終於朝他看去,眼神帶著兩分嘲弄,「我都病了這麼些時日了,看看這府里,可有人在乎?」
她原本想說他也不來過問一句,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這顯得她好似迫切地希望他來似的,便又將這句話給咽了下去,「只怕我就是病死在這床上,也得等第二日屍首涼透了,你們才會知道吧!
反正如今我在這個府里已經是個可有可無的人了,老爺堂堂內閣重臣,日理萬機的,今日能夠屈尊降貴地來我這地方,已經著實讓我受寵若驚了。」
謝雲蒼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這一來,竟然就聽到這麼一番陰陽怪氣的話,不由也動了怒,豁然起身道:「我只當你這幾日在這裡靜養,心裡能想明白些事兒,看來我真是高估你了,你眼下這情況,到底是怎麼造成的,你心裡沒有數嗎?」
齊氏被他這態度驚呆了,氣得冷了臉,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怎麼造成的?老爺你還有臉問我?!不都是因為你帶回來的那個丫頭?她目無尊長,不將我放在眼裡,不守孝道,我不過是罰她一罰,這才有意思呢!全家上下都因為這個來擠兌我!我連自己的女兒都管不得了!」
謝雲蒼聽了這話勃然大怒,直接手指著她的鼻子斥責道:「你還知道她是你女兒!你有把她當女兒看過嗎?從她來府里第一天開始,你關心過她從前在江家的日子,回來之後的衣食住行嗎?
你還好意思說她是你姑娘?!從頭到尾你都看她不順眼,沒見著你替她想過一分一毫,等一出什麼事兒,你這個親娘潑髒水倒比誰都潑得快,岳母可是這般對你這個親生女兒的?」
齊氏養尊處優這麼多年,何曾被人這般指著鼻子罵過,一時間氣得整個人都有些發怔,反應過來之後,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尖叫著聲音道:「你到現在還在維護她?!你就不能替我想想!這麼多年了,忽拉吧的領來了一個陌生的丫頭說是我女兒!
我何曾有個這樣的閨女?你只為了她抱不平,說我待她不似親娘,她待我呢?日日跑壽安堂,回來之後,攏共來了幾回頤和堂?就連跑小姑那裡都比我這兒勤!你說我不把她當女兒,不疼她,她也要叫我疼得起來才行!」
謝雲蒼簡直就被氣得頭昏,他發現自己真是錯了,這麼多年,跟她講道理就從來沒曾講明白過,無論跟她講什麼,她都能找到自己的理由和藉口,就是不肯正視事實。
齊氏見他說不出話來,只當他是被自己說得啞口無言了,因而越發得意起來,「我知道,你就是不滿我對淑兒好,可你也不想想,淑兒是如何孝順貼心,她呢?這人心都是肉長的,血緣是血緣感情是感情。
我就不明白,淑兒到底也在你膝下承歡多年,怎麼你就能帶她如此狠心絕情?半點兒不盼著她好?如今隨意找了個藉口就將她給關了起來,說到底,不就是怕淑兒擋了你親生女兒的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