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頌華將藥箱背上,認真道:「韓公公,此前我們之間大約是有一點兒誤會,可到底我此番也替公公您診治了一回,希望以後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打擾。」
她說著視線在他身上溜了一圈,「我在你的傷口上撒了點兒東西,不過你不用緊張,不是什麼烈性毒藥,等我到了家裡,自然會命人將解藥給您送過來。」
韓翦背著雙手,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地看著她,在她說出這樣的話之後,神色也未見波動。
謝頌華又連忙道:「那就這麼說好了,您……就不用送了。」
謝頌華亦步亦趨探頭探腦地走出了屋子,又走出了院子,見裡頭的人沒有開口,更沒有追出來,頓時鬆了半口氣,連忙拔腿就跑。
屋子裡的韓翦看著那扇被人小心翼翼從外頭關上的門,眼神淡漠,轉身找了本書,坐在了窗前的圈椅里。
屋角的滴漏聲,一聲一聲。
竟然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院子裡才想起了那道躊躇的腳步。
那聲音分明有些猶豫,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才終於往這邊來了。
謝頌華推開門,看到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由有些泄氣,「你……你這個房子是不是有什麼古怪?為什麼我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韓翦的目光還在手裡的書上,看也沒有看她一眼。
謝頌華想了想這個人的脾氣,便清了清嗓子,溫聲道:「公公的府邸著實有些太大了,還請公公指個人替我帶個路。」
想到自己方才的經歷,謝頌華感覺就像是遇到了現實中的鬼打牆似的,不管怎麼走,她好像永遠都會回到那座亭子前。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那什麼玄奧的陣法?
繞了好幾圈之後,竟又繞了回來,她也沒有辦法,只能又硬著頭皮再來求這個死變態。
「我說了讓你走?」
韓翦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語氣里的篤定與淡然,著實有些叫人上火。
謝頌華忍不住道:「韓公公就這麼信不過我的手藝?」
這一次,韓翦終於將手裡的書放下了,那張死人臉上竟然帶了一絲極淺極淺的笑意,「同樣的技倆,你覺得可以用幾次?」
這話叫謝頌華一愣,隨即才想到當初在懸崖上,自己就是撒謊給他腿上抹了毒藥,才讓他將自己帶走了的。
實際上,她當時就只是扎了他兩個穴位而已,哪裡來的隨身攜帶的毒藥。
感情這個人早就已經看穿了當時自己只是唬他的?
謝頌華垂眸略想了想,才輕聲道:「公公也知道,同樣的技倆不大適合用兩次,那我怎麼可能還如上一次那般使詐呢?」
她慢慢抬眼,眼神變得幽暗起來,「難道公公沒覺得自己的傷口,格外的癢?
剛開始或許只有一點點,好像只是傷口牽扯到了,到現在,有沒有覺得那種癢的感覺,更強烈了一些?」
她說話的時候,韓翦也在看著她。
儘管臉上的神色沒有多大變化,可那雙眼睛裡,分明多了兩分危險的氣息。
謝頌華勾了勾唇,「所以,公公應該知道了,這一回,我可沒有騙人。從這裡到我家,騎快馬也不過半個時辰而已,一個時辰之內將解藥送過來,以公公的定力,並不會有什麼後果。」
韓翦終於將手裡的書放了下來,然後慢慢起身,背著手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謝頌華又一次下意識地想往後退,但隨即反而挺直了脊背,整個人被籠罩在了一片暗影里。
她身高在這個時代的女子中間,算不得矮,可韓翦的身量卻著實有些高,此時他微微俯下身子,便自然而然地給她造成了一種壓迫感。
謝頌華悄悄地咽了口口水,臉上極力表現得淡定自然,「這個藥是我自己配的,天下獨此一份,雖然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危害,但若是不及時解毒,往後您會一直受這樣的困擾,所以……還請公公不要為難。」
「看來,你對自己的藥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