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些錯愕,他緩緩地將女兒從懷裡推出來,認真看著她的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冷聲道:「筠安,你是個郡主,你母親如今雖然不在了,但是父親會好好照顧你。
我會讓你成為這世上最開心的女子,會替你打點好一切,會請最優秀的人來教導你。」
長郡主側臉看著自己肩膀上父親的手,轉而睜著一雙眼睛認真的看著他,像是要看到他的眼睛深處去似的,
太子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面對女兒的眼睛。
「為什麼?」長郡主輕聲的問。
太子迴避了她的眼神,沒有回答。
於是長郡主又問了一次,「為什麼,父親?」
這是不對的,筠安郡主心裡想。
她是太子的女兒,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那一小撮人中的一個。
但也因為她是太子的女兒,所以他很早就知道了一些常人不能知道的事情。
也從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那麼簡單。
比如趙側妃。
她是她的姨母,是她母親的妹妹,她天天圍著母妃的旁邊,可這並不代表她真的就與母親如何親厚。
她會在母親傷心的時候,帶著父親嫣然的離開。
她會在母親看不見的時候,偷偷塞錢給母親的宮女。
這些事情她告訴過母親,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母親讓他不要再過問。
長郡主不清楚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她是小孩子,應該能過上乾乾淨淨美好的生活。
而不應該在宮裡這趟爛泥裡面打滾。
為什麼母親不願意讓自己幫助他?是因為覺得自己不受父親的寵愛,所以幫不上忙嗎?
長郡主不清楚,但是她很傷心。
母親的離世對於筠安郡主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打擊,可她從小在母親的教養中長大,她知道很多事情,靠眼淚是靠不住的。
當自己正在痛苦當中的時候,就要及時離開這個痛苦的漩渦,找到痛苦的根源,並且將它解決。
所以這些時日,她一直在努力的尋找所有能解決這個問題的線索。
她找到了曾經在宮裡伺候他母親的人,那些人已經在慎行司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可她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她知道有些人在自己母親的宮裡動了手腳,而這些人還有一些是她母親十分信任與親近的人。
筠安郡主覺得十分寒冷,可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能害怕,只能一往無前的向前走,如同她母親以往面對的每一次一樣。
可是他沒有想到父親的選擇會和母親一樣,他們選擇讓她離開,選擇不讓他參與。
她忍不住質問為什麼?
為什麼?她又問了一次。
太子看著眼前的女兒,看著這張和妻子相似的臉。
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道:「筠安,這些事情都跟你沒有關係,往後你只要負責做一個開開心心的小郡主就好了,等父親以後登記即位,你就是公主。」
長郡主再一次抿唇,來了這個地方這麼久,終於說出了一句孩子氣的話,「可是父親,我想要母親,我想要我那個名聲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母親。」
太子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兒這句話,也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能完成女兒這個要求。
他終於站了起來。臉色不似方才那般沉鬱,「好了,筠安你再待下去,就該著涼了。
你母親一向心疼你,還是讓你的嬤嬤帶你回去添加衣裳吧!這邊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不過你也放心,雖然現在還什麼都沒有查到,但你母親終究是我的太子妃,我會讓你不好好處理後事。」
說完他不再看自己的女兒一眼轉身走進了風雪中。
太子一走,這宮裡的地燈便一個一個亮了起來,屋子裡的燈也一排一排的被點起。
蓋因太子在這裡坐了一下午,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太子妃依然是太子妃。
哪怕姓趙,哪怕發生了那樣不體面的事情。
禮部很快得到了消息,開始按照太子妃的儀制籌辦趙明溪的後事。
而趙家人也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沒有因為小年夜的事情影響到與太子之間的關係。
雖然趙明溪沒有為太子生下男孩。可是有一個長郡主總比什麼都沒有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