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在回家的路上依次做以下三件事: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位買一串魷魚圈,回家脫鞋換衣服,看書……一直到吃飯。
但今天顯然不行了。
阮秋秋仰著頭傲然地道:“今天我要和同學去買東西,你們回去,我自己知道怎麼回家!”
我膽怯地躲在她後邊,我並不是怕生,只是阮秋秋家的保鏢太像電影裡的黑社會了……媽媽說黑社會代表邪惡。
與阮秋秋對話的是一名又高又壯的男人,挺直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黑色的墨鏡,穿著黑色的西裝,身後還有一輛黑色的轎車。
我一直知道阮秋秋家裡一定很有錢,因為她用得起最好的鋼筆,穿的起最漂亮的衣服,可我不知道阮秋秋放學回家竟然是有保鏢接送的,這好像是電影裡邊演的。
黑衣的保鏢為難地道:“小小姐,這我做不了主,您哥哥在車裡,要不您和他說?”
阮秋秋哼了一聲,一把拉開車門,她一離開我的前面,我的視線就開闊了,能看清車裡坐著的人。那是一個很年輕的男生,穿著高中校服——我知道那種黑色的制服,媽媽一直說如果我好好學習就可以去那個高中念書,受到最好的教育。我有些好奇,使勁兒打量著他。
他長得和阮秋秋一點也不像,尤其是眼睛,他的眼睛沒有阮秋秋大——半晌我做出了結論。
那個男生笑意盈盈地聽完阮秋秋的話,驀地轉頭盯著我。
明明是很熱的天氣,不知怎的我的後背卻一下子就布滿了冷汗,大氣都不敢喘了。
他說話不疾不徐,問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心底感到很害怕,不敢看他,囁嚅地說:“蒲愛牛……”
他似乎是沒聽清,反問了一句:“蒲哎呦?”
我鼓起勇氣,抬頭大聲地道:“蒲!愛!牛!愛因斯坦的愛!牛頓的牛!”
那個男生斜斜地倚著車門,這一下似乎被我嚇住了,愣在了那兒。
我的勇氣還沒褪去,心中大喊道:爸爸說的對,人的氣勢產生具有能量的磁場!
但緊接那個男生突然開始大笑,然後又捂住嘴巴悶悶的發笑。
我被他笑得有些迷惑,楞楞地站在那兒,不知道怎麼辦。
阮秋秋惱怒地踹了一腳車門,那個男生又低低笑了一會兒才道:“去吧,一個小時之內回來。”
阮秋秋似乎有點不滿,不過還是撅著嘴同意了,她趾高氣揚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黑衣保鏢,轉身就走。
我忙不迭地跟上,連頭都不敢回,心中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跟阮秋秋出來了,她——包括她們全家,都太可怕了!
在學校附近有一家文具店,很大的那種,分兩層樓,一層賣紙筆,一層賣亂七八糟的東西。
阮秋秋拉著我上了二樓,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女生,她挑了一把粉色的空心塑料稈,又抓了一把藍色的,我正百無聊賴,就感到臉上被掃過一片刺拉拉的東西,我連忙睜開眼睛,阮秋秋又是一揮手,一把塑料稈就甩在了我的臉上。
她撅著嘴巴恨恨地道:“不願意陪我為什麼答應我出來!”
我哭喪著臉,小聲地道:“你說我不來就要掐我……”
阮秋秋突然沒動靜了。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她,她正死死咬著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後她突然扔下手裡一堆塑料稈,轉身跑了。
我想了想,撿起她扔在地上的空心稈,拿去收銀台結帳。
爸爸常說,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