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怎麼說好,我只好解釋道:“車廷筠學校附近買不到這種。”
阮玉又不說話了,一動不動的。
我覺得他今天有些奇怪。
反應和平常不太一樣。
我疑惑,剛想追問,就聽阮玉說:“算了。”他說著,一打方向盤,車子駛上了馬路。
方向卻不是車站。我又看了一會兒,確定這條路不同向車站,忍不住提醒道:“走錯路了……”
他好像沒聽見似的,側臉如同一塊打磨好的冰雕,沒有表qíng,沒有溫度,平靜地看著前方。
我突然有點害怕。
阮玉的車子停在了一棟公寓樓前,我渾身一激靈,車廷筠說,絕不允許我和阮玉單獨相處於一室……我立刻掏出手機,對著公寓照了一張相片,在下邊寫道:我……
旁邊突然伸過一隻手,力道之大讓我沒感覺出來丁點的對抗,他正拿著我的手機,按了關機鍵,然後靠著車座,淡淡地說:“陪我一天吧。”
我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搖頭道:“不行,車廷筠不讓。”
阮玉一動不動的,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
然後我就覺得脖子一疼,不太清楚的視線里阮玉慢慢收回手,低著頭看著我,他的眼睛……
我醒過來的時候,視線中仍然是看不清的一片。
這是一個臥室,門半開著,外邊的光線透進來一些,把昏暗的屋子切分成兩半,一半黑暗,一半huáng色的光暈。
溫暖和黑暗並存,蘊育著難以言明的隱晦。
接著我聞到一點菸味,縈繞在屋子裡,侵入全身的毛孔。我吃力地動了動脖子,往左側看去,先是厚厚的窗簾,沒有一點光線透出,我猜不出時間……再然後我看到一個人,坐在chuáng邊,靠著chuáng頭,在抽菸,一點橘紅色的火光忽明忽暗。
我撐著chuáng坐起來,腦子還有點暈,小聲說:“阮哥哥……”說完我突然有點發愣,這個詞彙陌生又熟悉,好多年不曾說過,冷不丁脫口而出時感覺很奇怪。
阮玉卻懶散地應了聲:“恩?”
我一時茫然,不知道說什麼。
他開口說:“我常常想起你小時候的事,十歲多一點的小天才,單純又誠實。”他好像進入了自己的回憶世界:“跟你一起的時候我是最開心的,看你犯傻,看你哭,看你笑,有時候我真的……尤其在國外的時候,你不知道你看我的眼神有多麼依賴,我總有個錯覺……好像你會一直那麼看著我。”
我張了張嘴,這些話明明那麼平常,我心裡卻突然覺得有點難受。
阮玉突然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再開口時語氣又想平常那樣,有點懶散的輕佻,“唉,跟你說你也不懂,反正我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我愣了一下,剛想問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就聽見門外公寓的鐵門被“咣咣”砸響,
chuáng鋪一輕,微微晃動,阮玉站起來,白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裝褲,頎長的身形一下子就消失在了黯淡的光影中。
門口傳來砰砰乓乓的聲音,我頭還有點暈,扶著chuáng頭站起來,迷迷糊糊的,有個人沖了進來,是車廷筠。
他二話不說,一隻胳膊攬住我的腰,微微彎腰一隻手托起我的膝窩,我大腦一空,覺得渾身懸空,我嚇了一跳。
車廷筠身上有汗味,有塵土味,還有奔波而來的熱氣。被人這麼抱起來,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禁把頭轉向他胸口,不想露出臉來。
車廷筠走出房門的時候,我在余光中好像看到了阮玉的身影,一晃即逝的白襯衣,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
車廷筠把我送回了家。
媽媽一開門,兩頰通紅,然後就開始流鼻血,爸爸趕緊扶著媽媽去了洗手間。
我腦子有點暈沉沉,但是不累,車廷筠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他突然把我打暈了……”我想了想,又接道:“他今天心qíng很差。”
車廷筠眼神一下子變了:“心qíng不好就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