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少東往日那對付別人的手腕伎倆心機在這兩位長輩面前其實就跟小狐狸見了千年狐狸jīng似的不起作用,此刻只用一雙微微有些赤紅的眼睛看著魏昀,接著又轉到不知何時已經坐回去的葉司令身上,那眼神里忽而又慢慢的透出一點兒試探的玩味兒,然後就聽見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反駁道:“是麽?魏叔您當年被我爸qiáng行綁回來,過到現在,我看也挺甜的。”
“葉三!──”
魏昀回身攔住了葉司令訓斥自家不肖子的意思,轉而對葉少東雲淡風輕的一笑,那表qíng看起來簡直是風神俊秀,很有總超脫世俗的仙風道骨,“少東,”他低低的文雅聲音響起,竟帶著奇妙的華麗感,“──我是什麽底細,你是知道的。我魏昀若是想走,普天之下,有誰留得住我?”
葉少東整個人兀然一顫!
魏昀迎著葉少東那震驚又愕然的表qíng,非常收斂地垂眼又笑了下──那笑容極為短暫,簡直如同曇花一現般一晃而逝,“一個人為了愛你而留下來,是見值得驕傲的快樂事qíng。但若是為了恨你而留下來,……那麽於他於你,都不是什麽好事。我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從小心思通透,想必──想得明白。”
魏昀的意思葉少東當然明白。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人前人後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盯著,等著在他們稍一放鬆警惕的時候挖陷阱下絆子,其實於qíng於理,都不應該放一個恨你的人在身邊這樣親密的位置上。
可是那又能怎麽辦?他對陸儼的喜歡來的qiáng烈熱切卻毫無道理,連他自己都說不上陸儼除了好看的長相和銷魂的身體外他到底還喜歡他什麽,可是實際上,他就是這麽真真切切的愛上了。
已經到了非你不可的地步,他怎麽可能放手,讓自己在未來的日子裡長夜漫漫獨守空房?
葉少東想著,斜斜地挑著一邊的嘴角有些無奈又很不羈地笑起來,“魏叔,道理我都懂。只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說著,忽而轉向一邊一直看著事態發展沈默不嚴的葉司令,“爸,我也不會放陸儼走的。就算是您cha手,我已經找了他三年,我不在乎再找他三年或者更多個三年。我禁錮他,不是因為我有多少權力和財富,就算是我一無所有,我也一樣不會放他走。”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把心裡話毫無遮掩地這樣清晰的說出來,坦坦dàngdàng的,但是非常堅定。而紅木椅子上的葉司令,臉色卻因為他這番話而逐漸僵硬緊繃起來。
──驚人的相似。
與三十四年前他對被他綁在chuáng上動彈不得的魏昀說的話,驚人的相似。
如果不是這個放肆妄為的兒子,葉司令都以為自己快要遺忘那個畫面了。可是如今忽然聽到這類似的話,當初那個同時混雜著緋色和血色的睡房裡,他對魏昀說的話,竟然還在他腦子裡如此清晰──
“魏昀,你可以算計我,可以背叛我,我葉仲伯為了你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放棄如今這個地位,就算一無所有我也不在乎。但是魏昀,哪怕是綁你一輩子,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因為……”
“──因為,這輩子,我只要你。”
“──因為,這輩子,我只要他。”
葉少東緩慢而沈定的話語跟葉司令腦海深處回憶里的清晰而真切的聲音乍然間合在一起!
而指點江山風流意氣的葉司令卻居然在那個瞬間仿佛被驚了一下,有瞬間的失控,手指不受控制地一顫,失手打翻了手邊的青瓷茶杯……
水杯落在地上嘩啦一下杯子連著茶水碎了一地,而在這幾乎令人心驚的突兀脆響聲中,葉少東極其qiáng勢地打斷正要說話的陸儼,根本不容他反抗地qiáng迫他跟著自己一起轉身,再不說二話地拖著人就往外走。
而在葉少東的手已經摸到大廳和休息室之間的那道木門扶手的時候,魏昀從裡面追了出來,淡淡的聲音,不慌不忙,卻足以令處於狂bào狀態的葉少東聽到他的話,“──少東,等一下。讓你這位朋友先出去一個人靜靜,緩和下qíng緒吧。你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魏昀的要求,葉少東不敢不聽,也不能不給這個面子。所以只能鬆開了對陸儼的桎梏,原本他還想囑咐幾句,可同樣處於bào怒狀態的陸儼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他放手的瞬間陸儼就猛的拉開門,仿佛躲瘟疫似的,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了出去。
而此時的葉少東並不知道,他這一放手,就讓陸儼碰見了那個他最不想讓他們單獨見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