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男女大防已不似前朝那般泥古不化,姜嫿自問有幾分林下之風,初時有些不自在,可一想到兩人到底是已蒙聖上賜婚的,婚期在即,此刻同乘一騎,即便叫人瞧見也不好說他們有失體統。
是以,姜嫿很快便放鬆下來,聽他對街巷邊的吃食如數家珍,甚至時不時拿滄州吃食做比,姜嫿越發覺得從前對他知之甚少,他骨子裡並非是個冷心冷情之人。
會在意吃食的人,多少有幾分煙火氣。
想起初次相遇之時,他對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姜嫿確信他對女子幾乎帶著本能的疏離,如今怎的就肯主動親近她?
將此間發生的事在腦中稍稍打個轉,姜嫿自覺不大可能是因為心悅她,那便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有了婚約。
單單一紙婚約便能叫他生出這般變化來麼?
姜嫿心中暗覺怪異,或許像他這般要做大事之人,生性便與常人不同。
她輕輕搖了搖頭,將心中疑惑盡數拋諸腦後,不管怎麼說,從他三番兩次送她禮物便可見得,他會是個有擔當的夫君,這就足夠,她試著去多了解他一些也未嘗不可。
原本不覺得,直到被蘇玉城帶到一家支著油布涼棚的麵攤前,姜嫿才發現腹中已是空空如也。
店面不大,裡頭只能擺下兩張方桌並幾張條凳,已坐滿人,姜嫿便隨蘇玉城坐在外面涼棚下。
店裡只一對尋常夫婦忙裡忙外,一個和面擀麵,一個將白白細細的面絲丟入沸水中煮,兼顧上菜、收拾之餘,間或替她夫君擦擦額間的汗。
二人皆著布衣,女子髻上卻插著一支金釵,樣子簡單,卻將她略顯憔悴的面容襯得精神許多,雖不是多話之人,姜嫿卻覺得這必是一對恩愛夫妻,簡單對望一眼,眼角眉梢的溫度便能感染人。
姜嫿收回目光,落到蘇玉城身上,他卻猶自未覺,依然對著煮沸的麵湯之上氤氳的白色霧氣愣神,不知是在看鍋里的面,還是煮麵的人。
“你認識?”姜嫿忍不住心生好奇,看那二人似乎並不認識蘇玉城,不知他為何舍了那麼多攤位酒樓,獨獨帶她來這兒。
蘇玉城淡淡搖了搖頭:“不認識,初來京都之時來吃過幾次。”
僅此而已?姜嫿猜測著,或許是這家的面煮的格外好吃吧。
可待老闆娘將滿滿一碗陽春麵端到她面前,姜嫿挑了兩根,細細一品,卻未覺出有何特別之處。
蘇玉城默然半晌,待她吃第二口,方才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幽幽道:“若要你選,你想像宮中娘娘那般簪花著錦,還是想像老闆娘這般一生一世一雙人過最簡單地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