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是沖門口探頭觀望的龜奴喊的。
跟姜嫿一道前來的家丁,悉數堵在門口,一時也有些搞不清狀況,少夫人不是來捉公子回去的麼?怎的在花樓里陪起酒來了?
醉歸醉,蘇玉城卻並不傻,他甚至還沒有昨日飲的多,神志尚且清楚。
他怎麼可能讓姜嫿在這麼多人面前,陪他在這般污穢之地飲酒?劈手便要將酒壺奪回來,可動作到底比平日遲鈍,姜嫿一躲,他便撲了個空,沒摸到酒壺,卻正巧將手臂搭在姜嫿肩上。
姜嫿一愣,隨即扭頭沖他笑道:“怎麼,想換個地方喝?也行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酒鬼扶著走,我陪你啊!”
她爽朗的,萬事不在意的模樣,看得蘇玉城眸光一陣刺痛。
他手下力道一沉,很想把姜嫿甩開,可終究捨不得,只得憤然鬆開手,跌跌撞撞大步往門口走。
姜嫿也不著急,站在香味熏人的廂房中,倚窗望著他走遠,方才笑著沖門口的家丁勾勾手指。
“你們兩個,跟著他,其餘人隨本夫人回府!”
目送她離去,玉香樓的沈媽媽狠狠擦了擦額角冷汗,阿彌陀佛,幸好沒把她的玉香樓給砸了,這可是她的家底,砸了她也不敢去丞相府要銀子啊!
原想著蘇玉城是個禁不住夸的紈絝,借著狀元郎的名頭也能叫她的玉香樓招來不少文人墨客,沒曾想狀元娘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好歹出自學士府,那豁出去的模樣堪比潑婦夜叉。
沈媽媽不敢盼著蘇玉城來了,她回房燃了三炷香,只盼著蘇玉城從此別再踏足玉香樓才好。
姜嫿回府吃飽喝足,美美睡了午覺,待日頭西斜,她才像突然想起正事似的,叫人來問蘇玉城的行蹤。
聽說他在汴河邊跑馬,姜嫿二話不說,騎著馬便直直往那邊去。
汴河畔楊柳依依,纖長柔軟的枝條垂於水上,隨波搖曳,仿佛美人臨水浣洗頭髮。
晚霞鋪天蓋地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猶如碎金,河上畫舫已開始營業,傳來陣陣絲竹之聲,給這美景平添幾分旖旎。
姜嫿望著前方不遠處蘇玉城的背影,輕輕勾起唇角,一夾馬腹,三兩下便衝到蘇玉城前頭去。
她調轉馬頭,腳一蹬,翻身下來,霞光中身姿翩然如鴻,晃得蘇玉城眯了眯眼睛。
“不飲酒了,改騎馬?正好,我也想松松筋骨,一起啊!”姜嫿笑盈盈的,美目彎成淺淺的彎月,仿佛盛滿星光。
若非親身經歷,她都不知原來她的麵皮可以這般厚,不同於前世等待宋梓言的怨悶,這般逗蘇玉城,竟讓她有種棋逢對手的痛快。
蘇玉城怔愣一瞬,濃濃劍眉便開始往中心聚攏,擰出一道淺淺的豎線,默然片刻,仿佛下定決心似的,自袖中掏出一張紙來,在眾人的凝視中丟給姜嫿。
姜嫿一眼掃到上邊寫著“和離書”三個字,面上笑意頓時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