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抬眼,偷覷了一眼楊錯,猶豫道,“祭酒看起來很緊張……”
糟糕,回答錯誤!
一個優秀的奴僕,這時應該夸一句“您看起來很英俊”的。
她失去了唯一的拍馬屁機會。
可丫鬟想,祭酒真的看起來很緊張啊。
緊張到令旁觀者都能冒汗的地步。
像是秀才要去上考場。
或者女婿第一次見丈母娘。
院中涼亭里,趙常樂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忽然轉過身來。
她看到了廊下的楊錯,輕道一句,“你來了。”
所有緊張,都在這句話里消弭。
楊錯從丫鬟手裡接過燈籠,獨自走了過去,進入涼亭,站在趙常樂身邊。
她好像又瘦了些,眼下是青黑,明顯這幾日沒睡好。
關切的話就在嘴邊,楊錯卻不敢開口。
三年後,跨越生死的重逢,以沉默開場。
還是趙常樂先打破沉默,她忽然抬起臉,對上楊錯的視線,問,
“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楊錯點頭,生澀的吐出一句,“你是……笑兒。”
趙常樂忽然露出極淡的微笑來,好像不用再偽裝身份,令她覺得有些輕鬆。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的身份的?”
楊錯盯著她的唇,還想看到她唇畔一閃而過的笑意。
她現在都很少笑了,他想,好像忽然就明白烽火戲諸侯的含義。
能讓她開心片刻,付出什麼他都願意。
晃了晃神,楊錯才回道,
“你留在我書房的偽信,有一封是你自己仿我字跡寫的吧。”
他語氣溫和起來,
“那字跡是我教你的,我自然能認出來。”
趙常樂瞭然,那就是他入獄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陷害他的人是她了。
“那個……誣陷你入獄的事情,對不起。”
她垂下眼,一邊說話,一邊不自在的扭了扭手指。
有些事情變了,比如她的相貌,有些事情沒變,比如她並不習慣向人低頭,所以道歉的時候總是不自在的扭手指。
想起以前,總是他先低頭認錯,不管錯是誰的,反正都是他的。
三年死別的痛苦都在今夜煙消雲散,好像苦了三年,有這麼一瞬間就覺得很值得。
趙常樂道歉的話出口,卻半天聽不到楊錯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