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通常無知才無畏。可他卻是明知山路崎險,卻依然無畏。
而最為荒謬的是,路乘川竟然覺得,他真的能做到。
他這個年幼的學生,他們最年輕的麥田獎獲得人,似乎真的能摘下他眼望的旗幟,並將之帶回家鄉。
路乘川顫抖著手,輕輕拍了拍景長嘉的手背:「想法很好,但這很危險。你很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了。」
「不會的。」景長嘉笑著道,「我只是個純粹的數學家。當我研究的是幾百年後才能落地的問題,那我就是個最不接地氣也是最沒價值的科研者。」
路乘川看著他:「一定要去?」
景長嘉點了點頭。
作為雲中郡王時,他已然在弘朝見過那個時代的世界科研中心。
作為未來孤兒時,他也在全息網絡里見過了未來的高等學府教育模式。
只差現在了。那塊認知的藍圖,只差頓涅瑟斯。
他總該去頓涅瑟斯看一看,才能知道他們與對方有這多大的差距。
路乘川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口氣,他可以告訴景長嘉,你不用去,我們學校就有很多頓涅瑟斯回來的老師。也可以告訴景長嘉,你想做什麼研究,想與什麼人合作,學校都能給你請回來。
可這些話在胸口堵了半天,到底沒有吐出來。
對於一個求真者,只讓他聽聞而不讓他眼見,是一件殘忍的事。很多事,也唯有親身感受,才能知曉差距。
最終,路乘川只是抓著他的手,問:「準備什麼時候去呀?」
「準備明年再說。」景長嘉笑眯眯地道。
「哦?」路乘川一驚,「怎麼要明年才去呀?是哪裡有困難,還是有誰不讓你走?」
景長嘉搖了搖頭,他柔和地說:「您不是說,我們需要自己培養的純粹的科研人才嗎?所以我準備用這一年再拿個學位。路院長,您不會拒絕我吧?」
路乘川一驚,隨即抽出手拍了他腦袋一下:「嚇我一跳。想當我的研究生啊?那你可得好好準備,先回去寫開題報告,寫得不好我可不給你過。」
景長嘉依然笑得乖巧:「好。」
路乘川斜看著他,又說:「你既然要來,不拿個博士學位我是不會讓你走的。學校對學生的要求,是兩篇核心。我對你的要求,是一篇頂刊。你可得想清楚。」
景長嘉點頭應好,理所當然地說:「我要是一年畢不了業,那就兩年嘛。讓頓涅瑟斯等等,他們不會介意的。」
「你倒是自信得很。」路乘川心裡徹底舒服了,「想出去的事,暫時先別告訴別人。我來給你安排。另外,我也不會給你安排別的事情,你交了開題報告,就好好做。要是遇到了困難,隨時找我。」
他先叮囑了,才又問:「準備做哪方面?」
「還是代數。」景長嘉說,「高維代數簇很有意思,也有很多懸而未決的問題。先解決一些小問題,再回歸霍奇猜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