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腥味纏繞在鼻尖,祁學一再次走上了,已經走過了無數遍的路。
老式紅磚模樣的四層樓房,樓道里逼仄又矮小,聲控燈被腳步聲點亮,散發出暖黃色的光芒。
一樓,祁學一習慣性地去敲自家對門的房子,想看看祁圓,卻怎麼都沒得到回應。
少年彎下腰,從地墊下拿出鑰匙,神色輕鬆地打開了那扇門……
看見的卻是祁圓倒在地上的畫面。
祁學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只知道他碰到祁圓的時候,感受到的,只有象徵著屍體的冰冷。
父母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來,那位遠房堂叔,後來也頂著通紅的眼眶,和滿是胡茬的臉出現。
祁學一很清楚,自己在很久之前,就偷偷用老爸的電腦搜索過,白化病患者能活多久。百科給出的結論是,如果沒有其他病症,壽命和普通人差不多。
最多就只是特殊一點。
最多就只是,會有一些碎嘴子的蠢貨,自以為是的叨叨。
祁圓會來這裡休養,也是因為這座城市確實不大,人口流動小,居民素質也不錯。
本來祁學一爸媽也說過,明年,祁圓就可以結束休學,回到學校。
就算不是在一個高中就讀也好啊。
可是現在這算什麼?
葬禮,下葬,頭七……
祁學一都沒哭,因為他覺得,那個冰涼的身體,不是祁圓。
他無數次地用手機和電腦搜索,白化病患者的壽命。有說只能活10年,也有相關問題說,白化病患者的一生都很痛苦。
祁學一又一次地去問自己爸媽:「為什麼堂姐會死?
祁學一的父母不知道怎麼向他解釋。
怎麼樣才能向一個孩子解釋,一個偽裝成正常人,實際卻患有多重心理障礙和疾病的白化病患者,在堅持不住以後,選擇在雨天,在她最喜歡的,烏雲密布的日子裡,吞安眠藥自/殺。
誰會相信?
祁圓明明看起來那麼懂禮貌,也很乖,會哭會笑會撒嬌,被欺負的時候,也沒從來沒有像包子一樣不反抗。她知道愛自己,也知道保護自己。
她和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就只是有白化病而已,誰都這樣說。
那個遠房堂叔告訴祁學一的爸媽,說我對不起你們,說讓祁學一直面了那樣的場面,搞不好還會給他造成陰影。
那個男人哭到崩潰,卻沒說一句捨不得女兒,只說對不起祁學一一家。
祁學一不懂。
不懂為什麼,世界突然就變了。
中考失利,別說一中二中,就連三中,他的成績也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