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可做,無目的可言。破爛的衣裳換或不換都無所謂,非人之物並不在乎那些。有沒有休息的地方,也無關緊要,公園的椅子也可以將就一夜。
洞悉人性的怪物知道記憶里的原體會怎麼做,但他也知道自己無法復刻。
於是天黑,於是又一次天亮……
時間從不在某一個特定的人身上有變化,那條長河公平地浸泡著世上所有人。
賀榆年也收到了自己長孫死去的消息。
彼時他正在那間他長久呆著的書房裡,在此之前,年紀不小的老者,就已經陷入了長時間的發呆中。
他以為這是老年人的通病,卻又始終覺得心臟沉甸甸的。
直到信息真正傳來……
窒息般的沉默填滿了書房,賀榆年那張蒼老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變化,上告信息的人也已經呆站了許久。
直到最後,賀榆年才吩咐他的記名弟子,也就是賀家的管家,說是:「辦場葬禮吧,沒有屍體也罷,立個衣冠冢就行。」
手下沒有任何質疑,只是回復道:「是。」
很快,書房裡就只留下了賀榆年一個人。
他年紀不小了,一直挺直的腰板彎下來很正常。
他已經老去,脊樑沒那麼硬也很合理。
但再多的自我解釋,也擋不住在這一瞬間,賀榆年確實像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要說完全把賀景同當成工具,那也是不可能的。賀景同是他的長孫,也是他第一個孫輩的孩子。疼愛從來不少,只是賀榆年也同樣是個固執的人。
在他那一輩中,他一樣為長,長子總是要承擔更多。
同樣的,長孫也一樣。
賀景同必須成為靈師,而且還要是強大的靈師。
不然今後他有弟弟妹妹了,而且那些孩子還成為了實力強大的靈師,那別人又要怎麼看他?
這不只單是執念,這同樣也有前例可言。
賀景同的父親就是如此。
第一個弟弟比他更擅長經商,第二個弟弟被國家征走,第三個弟弟一早就有自己想要達成的人生目標。
唯獨只有他,身為大哥,卻又是最弱最無能的那個。
那是能把人逼瘋的壓力。
總歸都要承受,賀榆年就自作主張的把這種概念換算成了,賀景同遲早也會希望自己能成為強者,那還不如他提前鋪路。
可當下路毀了,人死了,賀榆年才後知後覺,也許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但他不會表露這種想法,也不會將其言說。這仍然是固執,是拉不下臉,是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東西……
而之後,賀景同的父親和母親也同樣得知了他死亡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