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靖澤早早就失去了母親,對生母的念想反而沒那麼深,鄭彤跟他不算太親近,但也不算冷淡,一家人倒也過得和樂融融。後來佳佳突然病重,整家人工作過後的所有話題都是繞著佳佳轉,想要盡力留給佳佳一個快樂的童年,彼此的感qíng倒是漸漸深了。
他怎麼都想到不到鄭馳樂和鄭彤真正的關係。
關靖澤無法想像鄭馳樂的心qíng,特別是在被鄭彤給予期望之後又被鄭彤親手打碎——那一年鄭馳樂在淮昌一中的日子到底是怎麼過的?
關靖澤認真地回想著以前的事,試圖找出一點可以安慰鄭馳樂的事。他想了想,才說道:“她沒去接你,是因為老爺子的病吧。以前……她時不時會下鄉,我想她應該去看過你的,只不過不想給你過多的期望,所以沒有和你見面。”
聽到關靖澤的話後,鄭馳樂笑了起來。自己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關靖澤“回來”的事實,關靖澤也毫無障礙地接受了他的身世——甚至還想辦法寬慰他,某種程度來說他們倆的“應變”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qiáng悍。
不過他已經不需要這樣的安慰了。
鄭馳樂笑了起來,目光里不帶半點難過,反而充滿了堅定,“關靖澤,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不過屬於我的東西我絕對不會再輕易放棄。就算知道很難,我也會盡力去爭取。”
畢竟這已經不再是單向的執著。
關靖澤一頓,緩緩說:“其實這不難不是嗎?只要跟我爸說——”他突然停了下來,眉頭微皺,“那天晚上我爸找你,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鄭馳樂也不隱瞞:“他們準備去辦個正式手續,由他們來收養我。”
關靖澤眉頭皺得更緊。
如果關振遠真有這樣的打算,為什麼他打電話回去的時候關振遠隻字不提?
關靖澤推測:“你沒答應?”
鄭馳樂不說話。
關靖澤問:“我可以問為什麼嗎?”
鄭馳樂沉默良久,說道:“因為我的親生父親是葉仲榮。”
關靖澤一聽就明白了。
如果鄭馳樂的母親姓韓,這就是件大好事,葉家和韓家的寶貝啊,能不好嗎?
可惜鄭馳樂的母親不姓韓。
這代表著什麼?代表著接踵而至的麻煩!一旦他的身世被人發現,就算葉韓兩家不追究,也會有人煽風點火。
如果到時候鄭馳樂依然像現在這樣沒有任何可以依仗的東西,那他必然會陷進無數麻煩之中。
關靖澤追問:“你有什麼打算?”
鄭馳樂說:“我骨子裡最像那個鄭老頭兒,脾氣特別擰,誰要是不想我過得好,我偏要把日子過好給他們看;誰要是不想我出頭,我偏要活出個樣子給他們看。其實吧,有些事qíng你是不知道的——”
關靖澤看著他。
鄭馳樂也看了關靖澤一眼,說道:“在我走了以後嵐山不是出過命案嗎?那時候大牛被人打死了,調查結果說是幾個流竄過來的亡命之徒做的,由於是群體作案,只給他們判了十幾年的刑。薛岩不相信這個結果,他一個人追查了許多年,終於發現了真相,那是葉家人指使來的。後來葉家不是有人接連不斷地下台嗎?是我gān的,當時搜集罪證、匿名舉報、藉助媒體煽風點火都是我gān的,師父知道之後差點就把我逐出師門了,氣過之後還是嘆息著幫我擦屁股。”
關靖澤說:“季老先生對你很好。”
鄭馳樂點了點頭,繼續說:“我覺得我虧欠最多的人就是師父,那時候我總是讓他傷心失望……既然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該做的事我也許還是會做,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幫師父實現他重振中醫的心愿。”
關靖澤已經明白鄭馳樂的意思:一切與這件事相衝突的東西都會被他捨棄掉,包括可以喊鄭彤“媽媽”的機會——他不想再因為自己的“身世”而再度陷入麻煩漩渦裡面。
關靖澤知道鄭馳樂這人看似吊兒郎當,決定了的事卻不會再改變。
他決定另起話題:“不如這樣,我們找個時間來梳理一下記得的事qíng吧?一個人的記憶肯定有局限的地方,兩個人拼湊起來也許可以掌握更多以後可能會發生的事。”
雖說他們回來以後事qíng可能會滑出原來的軌跡,可知道個大概趨勢總歸還是有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