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是怎麼走過來的呢,早年他父母去外地打工,只有他自己跟老酒鬼爺爺住在一起,家裡酒沒了,爺爺就叫他去買;錢沒了就賒,賒到人家不肯賣了,爺爺就叫他去偷!當時人人都笑他是“三隻手”,因為小偷小摸被學校警告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
楊銓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田思祥和劉賀的時候,是因為偷了別人家的廢鐵被按在地上打,當時他抬起頭一看,正好對上劉賀嫌惡的目光。
他在心裡冷哼:這些好學生,回頭有你們好看!
沒想到田思祥卻跟劉賀說了兩句話,然後自己走了過來,非常有禮貌地跟對方道歉:“他是我們學校的,家裡窮,父母不在家,爺爺又好喝,一時犯了昏才會動您的東西,現在東西還在,您也打過他了,能不能放過他一次?”
好學生說一句話比他這種“小流氓”說話可要管用多了,對方想了想,擺擺手罵咧著讓他們走了。
當時他就愣住了。
等劉賀跑過來拉著田思祥跑,邊跑邊告誡:“你管他gān嘛呢!要是他纏上你了怎麼辦?”
他揉揉唇角的傷口,站在原地想了想,轉過身往另一邊走。
對於那種好學生來說,他離得遠遠地,應該就是最好的報答了。
楊銓對田思祥的了解,遠遠多于田思祥以為的那樣。
他叼著煙,笑著說:“劉賀那個侄兒好像很不錯,三兩下就把劉賀的位子給占了,劉賀還覺得自己把他使得溜溜轉,真是太有趣了。”
田思祥沉默下來,劉賀的侄子他見過,似乎叫劉啟宇。這個劉啟宇才來了沒兩個月呢,劉賀就已經放心把很多事jiāo給他辦了,他還以為是他們叔侄之間夠親近才會這樣,難道另有原因?
楊銓取出煙,伸指慢悠悠地彈了彈菸灰:“劉賀那個人從小就沒有辦大事能耐。比方說你們被人弄出學校的那會兒,要是只有你自己的話,肯定不會鬧得那麼難看吧?”
田思祥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那麼久以前的事,一時有些緩不過神來。
他抬起頭看向楊銓,卻發現楊銓正深深地看著自己,那目光就像少年時他偶然對上的、還是少年的楊銓的視線那樣,帶著些莫名的探究和暗涌。
過去了的事田思祥很少會去回想,但如果當時不是和劉賀共同進退,他應該是可以脫身的,畢竟以他的xing格是絕對不會在沒有證據、沒有把握的qíng況下向qiáng權發難——那不叫勇敢,叫魯莽。
田思祥說:“以前的事還說來做什麼。”
楊銓意有所指地說:“三歲看老。”
這慢悠悠的“閒聊”比任何事都讓田思祥難受,他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你叫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楊銓說:“沒什麼事,就是想知道你岳父最近的動向。”
田思祥遲疑片刻,將關振德的打算告訴了楊銓。
楊銓仔細地聽著他說話,不時隨意地抽了口煙。等田思祥說完了,一根煙也抽完了,他摁熄了菸頭:“走吧,回去。”
田思祥點點頭。
楊銓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說:“如果無論如何都想做到某些事,有些習慣還是改一改比較好。”
田思祥霍然抬頭。
楊銓正學著他的動作,把手伸到了口袋裡,仿佛在撫按著什麼。
田思祥睜大了眼睛。
楊銓淡淡地說:“壓力太大會用固定的、習慣xing的動作來讓自己安心,這是人的本能反應。但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我們可以凌駕於本能之上——當然,大多數人是忍不了的,所以人和人之間又可以區分開來。”
扔下這段話後楊銓就轉身走了。
田思祥怎麼都沒想到,這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楊銓。
這一天之後楊銓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徹徹底底地從定海,甚至是華國消失了。
也是在他見過楊銓之後的第二天,有個調查組將他找了過去,想要跟他了解相關的qíng況。
田思祥再三試探,獲知對方背後站著的人是葉盛鴻之後就給出了手裡捏著的證據。楊銓那個人很小心,指向他的內容少之又少,反倒是他“岳父”的真面目被徹底揭露出來。
田思祥jiāo待完後就被保護起來了。
等他“岳父”làngdàng入獄、他的第二任妻子到處找人,他卻沒敢再出現。對於這個妻子,田思祥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個妻子長得絕對不好看,但心卻不壞,對他“岳父”的所作所為也毫不知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