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憂沒有說話,只顧擦拭手中法器。
祭台之下,還跪著十幾名正在渾身發抖的巫覡。
他們口中不斷念叨著:「饒命,饒命……」
半晌後,商憂終於緩緩抬頭,語氣平靜道:「巫覡大人,說完了嗎?」
話音剛落,祭台外傳來一陣鐘鳴。
數百名身著淺灰色法衣的巫覡魚貫而入。
並與往常一樣圍繞祭台而立,伴著鐘聲戴上面具跳起了儺舞。
這一次,眾人的腳步格外沉重。
祭台邊的燈火搖個不停。
手持法器的商憂緩步走上祭台,按照應長川當日的口諭,雙手舉起玉劍。
祭台上,年老的巫覡的身體不由重重地抖了一下,顏色瞬間變得鐵青。
幾息後,他終於伴著一陣濃重的血腥味厲聲哀嚎道:「玄天無眼啊——」
祭台邊的儺舞也停了一瞬。
耳邊的哀嚎、鼻尖的血腥無時無刻不提醒他們:就算是巫覡,也有可能被送上祭台。
聆天台已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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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過後,身著鉛白色法衣的商憂自甬道內走了出來。
他身上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甫一出門院內的羚羊便四散而去。
「司卜大人,當心著涼。」一名巫覡快步上前,為他披上鹿皮外袍。
說完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商憂一眼。
見他面色凝重,眉間滿是躁意,那巫覡立刻低聲罵起了江玉珣。
誰知商憂的腳步忽在此時一頓。
未來得及移入室內的茉莉,早已凍死在這場雪中。
商憂低頭看了一眼枯死的花枝,終於忍不住輕輕閉上了眼睛。
聆天台能走到今天這地步。
除了靠江玉珣外,也少不了應長川的配合。
商憂忍不住回想起了大司卜死的那日。
羽陽宮內戒備森嚴,風吹草動全在應長川的眼皮之下。
身為當事人,商憂再清楚不過——
假如由朝廷動手殺大司卜,不但會引起各方不滿甚至反噬,更難得到聆天台上捐的白銀。
當日昭都羽陽宮內,是應長川絕對是故意給自己「機會」,令自己殺了大司卜的。
除此之外……他更想藉此事分裂聆天台。
如今看來,應長川的目的早已達成了。
商憂忍不住折斷枯枝,繼續向前走去。
途經官兵駐守之處,商憂身旁那名巫覡瞬間閉上了嘴。
二人沉默著在官兵警惕又戒備的目光注視下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