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前朝靖侯便提議,以其次子為人牲,大祭玄天。聆天台欣然應允。」應長川緩聲道。
果不其然!
江玉珣握緊了手中的薑茶,呼吸隨之一滯。
——前朝靖侯是聆天台虔誠信眾,且一心想抱皇室大腿,而他的次子就是應長川本人!
「後來呢?」江玉珣忍不住追問起來。
燭火映在墨色的眼眸中,他的目光在此刻變得格外亮。
前朝靈帝十一年的時候,應長川似乎才十歲左右。
江玉珣不覺得自己他能憑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
說到此處,應長川忽然一點點笑了起來:「將要動手時,折柔退兵了。」
靈帝十一年夏,折柔大旱、河流斷流。
見此情形,遊牧為生的折柔便南下侵擾大周,誰知道打著打著雨竟然來了。
折柔士兵無心戀戰,紛紛回去照顧家裡牛羊。
這場戰爭終以前朝賠款、納貢為終結。
戰爭既已結束,那祭祀自然也不在作數。
眾人默契地不再提此前那錯誤的占卜,只有差點淪為「人牲」的應長川將其深深地刻入了腦海之中。
原來是這樣啊……
江玉珣終於在此刻明白了過來。
經歷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他怎麼可能不厭惡聆天台!
……但話說回來,應長川身上的傷又是從何處來的呢?
江玉珣下意識將心裡的話問了出來。
「靖侯病重,故技重施尋巫覡為自己續命,」應長川喝了一口茶漫不經心道,「可惜還未動手,便在混亂中被『人牲』所殺。」
他的話語裡滿是笑意,卻聽得江玉珣心底發寒。
不用猜就知道,應長川口中的「人牲」就是他自己。
江玉珣小聲問:「陛下的傷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嗯。」應長川笑著點頭。
江玉珣的手心泛起一層薄薄的冷汗。
——應長川趁亂殺了靖侯,這件事被他母親強壓了下來,對外以「病故」相稱。
而養好傷後,他也被送入了軍中。
楚朝末年,朝廷由上到下皆一片混亂。
兄弟相殘、父子相殺的事一點也不稀罕。
但靖侯卻並不是為了爭權奪利想要殺他,只是因為所謂的「祭祀」。
這就離譜!
江玉珣的心跳忽然缺了一排。
氤氤氳氳的熱氣沾濕了江玉珣的睫毛。
見他神情無比複雜,應長川忍不住笑著問:「愛卿這是什麼表情?」
江玉珣覺得「可憐」這個詞一點也不配應長川,他咬了咬唇下意識說:「陛下的確是有些慘。」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