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也隨之放鬆了下來,他捧著酒盞認真想道:「史書看多了,便覺所謂的『名垂青史』似乎也沒有多少誘惑。」
「愛卿何出此言?」應長川忍不住好奇道。
從前天子並不在意旁人的想法,直到遇到江玉珣——他的想法似乎總與常人不同,且格外有趣。
江玉珣喝掉手中將涼的酒,認真同應長川分析起來:
「除了極少數人以外,大部分人就算名垂青史也頂多留下一面半頁的記載。前一頁他還在叱吒風雲,後一頁或許就命喪黃泉。故而臣便覺得,這些東西看多了好像也沒那麼誘人。」
生活在千年後的江玉珣實在看過太多史書,對所謂「名垂青史」的看法也與古人不同。
他忍不住有些心虛地抬眸看了應長川一眼。
江玉珣剛才沒說的是——就算是應長川這樣留下厚厚一本《周史》的人,到了現代自己還不是想偷偷說他壞話就說嗎?
小築內忽然靜了下來,江玉珣不禁有些忐忑。
古人向來看中「身後名」,也不知道應長川贊不贊成自己的說法?
想起他四處征戰、開地圖的愛好,江玉珣忽然覺得這有些懸。
天子喝了一口酒,似是在認真思考江玉珣的話。
過了一會後,他竟然朝著江玉珣點頭道:「愛卿所言極是。」
應長川竟然贊同我的說法?!
身為天子,應長川完全沒有同臣子客氣的必要。
停頓幾息江玉珣忽然反應過來……應長川雖常因「獨斷專行」而被後世批判。
但他當權的這幾年,似乎還真不在意百姓與史官之言,大有一番任人評說的瀟灑。
江玉珣瞬間放下心來。
他忍不住斟滿一杯酒,並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麼說來,愛卿什麼也不想要?」
江玉珣動作一頓,下意識答道:「當下之事才是真。」
「若是非說想要什麼的話……」江玉珣忍不住想起了昨日在燕銜湖畔看到的場景,「等哪日海清河晏,怡河兩岸百姓皆可在春日來此踏青、賞花,再不必擔憂吃穿之時,這段時日的辛苦就算沒有白費了。」
應長川頓了幾息,方才輕輕點頭。
擔心應長川以為自己這是在說大話、套話,江玉珣不由補充了一句:「此為臣肺腑之言,並非裝腔作勢。若是騙人,那就——」
「孤明白,」不等江玉珣發完毒誓,天子突然半開玩笑道,「小江大人何時騙過孤?」
說完他便垂眸朝江玉珣看了過去。
江玉珣:「……咳咳咳。」
或許是被酒嗆到,江玉珣的臉頰瞬間泛起了紅來。
應長川不講武德。
這是第三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