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長川一邊翻看奏報,一邊緩緩開口道:「帷帳留三十頂在棱平縣,其餘全部送至溪口城。」
他目光幽深,面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與平日裡的樣子完全不同。
負責押運物資的中郎將說話也不由小心了起來:「請問陛下,棉衣是否也留三成在棱平縣,七成送至溪口城?」
棱平縣縣衙內未備炭盆,此時正是正午融雪的時候,就連吸到鼻子裡的空氣,都帶著難以忽視的寒意。
可是跪在地上的人卻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瞄了應長川一眼……
奇怪,桃延郡的形勢雖然不好,但陛下領兵打仗這麼多年,比這更糟糕的情況不知見了多少。
為何偏偏今日氣氛變得如此緊張?
應長川不由蹙眉:「棉衣全由——」
他下意識想說「全由江尚書調配」,然開口才想起江玉珣今日不在這裡……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應長川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
天子頓了頓說:「第一批棉衣以棱平縣為中心,分給桃延駐軍。其餘按照老、青、壯的順序分給郡內百姓。」
「臣遵旨!」中郎將立刻行禮退出縣衙。
災時的物資調配,無異於一場戰爭。
大周的精銳之師在此時顯示出了超乎尋常的能力。
不到一日,桃延郡駐軍就備齊了稻草,並將其綑紮成被。
棱平縣城內所有建築物的屋檐,也被統一清理乾淨。
江玉珣在果園裡說的那番話,正以最快速度傳遍全郡。
棉衣分發下去以後,棱平縣附近駐軍迅速前往果園,第一時間設法補救。
與此同時,官道兩邊的崗哨的官兵,也肩負起了維護道路的工作,以保證桃延郡郡內道路暢通無阻。
在軍中歷練了多年的應長川,用最短的時間就安排好了所有物資。
然而面對著手裡寫滿了字的奏報,他的心中卻總如缺了什麼般空空落落……
棱平縣縣衙建於前朝,勉強稱得上堅固。
縣衙房屋暫未有倒塌的痕跡,但是每間屋內卻只開了一扇小窗,大白天仍需要蠟燭來照亮。
半晌未剪的燭火還在燃燒,不時生出噼啪聲響。
燭光弱了不少,奏報上的文字也變得模糊不清。
天子拿起燭鋏起身走向燈台。
——就在剪短燈芯轉身走回桌案的那一刻,應長川忽然看到了一道長影。
他的影子被落地的燭台照得格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