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皆是潮濕與冰冷的氣息。
此刻屋內站滿了人,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周圍靜得有些嚇人。
莊有梨背對燭台而立,江玉珣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身體正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屋內的氣氛過分古怪。
夾雜著水氣的寒風從屋外而來,瞬間吹滅了幾支燭火。
屋內驟然一暗,驛官愣了一下,連忙轉身向江玉珣行禮:「下官韓發雲,見過江大人——」
江玉珣剛才走得太急,背上還未痊癒的傷痛處又泛起了隱痛。
「不必多禮,」江玉珣把雨傘放到一旁,攥了攥手心緩步走了過來,他深吸一口氣一邊向韓發雲點頭,一邊輕聲問,「韓大人此行可是有急事要報?」
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正在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在崗哨制度的影響下,大周的驛站體系變得愈發完備。
此次南行,每隔幾天便會有驛官送信,以便皇帝掌握天下大事。
但是在此之前,江玉珣從未見過有驛官如此狼狽。
……看到眼前情景,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春雨愈大,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驚雷。
閃電在剎那之間照亮了大半座城池,遠處的碧海也跟著泛起了冷光。
屋中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
韓發雲頓了一下,突然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膝蓋觸地聲處「砰」一聲重響。
他顫抖著用雙手捧起奏報。
沉默片刻,終於狠狠地咬著牙說:「回江大人的話,桃延郡太守童海霖走了——」
韓發雲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迴蕩在殿上。
春雷炸醒了豐嶺之下的土地。
桃延雖大雪紛飛,但春風已近。
可不等船槳破開堅冰,親手繪出河網的太守便陷入了久久的沉眠……
又是一陣驚雷炸響於耳畔。
狂風吹得屋內燭火滅掉了一半。
不遠處的莊有梨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屋裡也不知是誰隨他一道小聲啜泣起來。
「……童大人,童大人他還沒見到桃延郡綠水紅橋、河湖交錯呢,」莊有梨的聲音正在顫抖,「他不是想要穿桃延本地的棉花做成的棉衣嗎?為什麼會走得那麼早啊……」
「只差一點點……」
「為什麼不能多熬幾年?」
童海霖乃前朝舊官。
屋內這群年輕郎官大多從小就認識他。
此刻,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莊有梨的聲音混著春雷在屋內迴蕩。
就連爍林郡的官員,都忍不住在這一刻鼻酸。
回憶起剛剛穿越時,與對方一道去怡河時發生的事,還有童海霖向自己「炫耀」圖紙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