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之後便合起奏報,無比正經地雙手奉至天子案上。
此事雖是應長川起的頭,但上輩子當了十幾年好學生的江玉珣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這麼一折騰,方才昏欲睡的江玉珣立刻清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偷瞄了莊岳一眼後,便繼續翻閱起了手中的稅報。
然而本以為應長川可以消停一會的江玉珣怎麼也沒有想到……
沒過多長時間,自己的背後竟然又傳來一陣細弱的癢意。
應長川用那本稅冊戳了戳江玉珣的肩背,末了再一次將它送了上來。
稅冊之上又多了幾個大字:「放心,孤在聽。」
江玉珣:「……」
真的嗎?我怎麼就不相信呢。
似乎知道江玉珣心中在想什麼一般。
就在他翻開稅冊的同一刻,坐在他背後的應長川竟突然從莊岳的話里挑出了一句錯來。
天子笑了一下,忽然輕笑著打斷了屬下的話:「夏稅無過六月。」
「哦……哦對對!」莊岳愣了一下,慌忙改口道,「夏稅無過六月,並非臣方才說的七月。」
過去大周夏稅的最晚徵收時間是七月,如今已經根據冬小麥的收穫時間改到了六月,習慣了舊法的他一不留神竟然說錯了話。
一直低頭匯報此事的莊岳心中不由緊張起來。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天子的表情。
誰知應長川臉上非有半點不悅,甚至還正低頭對著稅冊淺笑。
……奇怪,這又是什麼情況?
莊岳心中雖有些疑惑,但見天子沒有因自己說錯話而生氣,便默默長舒了一口氣並繼續說了起來。
伴隨著沙沙翻書聲,莊岳的聲音正在殿上一遍遍迴蕩。
應長川則倚坐在玉幾之上,再一次將視線落向稅冊。
過了一會,他終於動筆在紙上寫道:「愛卿若是不想再寫,孤便直接問了。」
接著再一次將它遞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天子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默默咬了咬唇,過了一會之後,終於任命般拿起桌上的毛筆在稅冊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江玉珣鬼鬼祟祟地抬起頭,確定沒有人在看自己之後,終於轉身將稅冊丟在了天子的桌案上。
他沒有寫字,而是在應長川最開始的那句話上畫了一個圓圈,正好圈住「困了」二字。
天子的唇邊忽然多了幾分笑意。
目光也在這一瞬變得柔軟。
匯報完正事的莊岳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天子。
應長川終於在此刻放下手中的稅冊,並朝他點頭道:「今日就到這裡。」
話音落下之後,便自桌案背後站了起來。
「是,陛下——」手心早已因為緊張而泛出薄汗的莊岳不由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