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子的私心——他不想讓江玉珣的名字沾染上任何有可能的污點,因而無法將二人的關係昭告天下,但是應長川卻想讓與自己流著同樣血液的家人,知曉江玉珣與他的不同。
甚至於想要像小孩一般幼稚地炫耀自己得到了這世上最好的人。
應長川的始終輕描淡寫,甚至未曾抬眸看向江玉珣。
但是江玉珣卻自他指尖忽然放緩的節奏,讀出了藏在對方心底里的那點落寞。
話音落下之後,側殿突然變得有些安靜。
藥酒的香氣自腕間四散開來,與龍涎香混在一起裹住了江玉珣。
方才的不悅和緊張頃刻間蕩然無存。
停頓幾息,他忽然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應長川的手背。
如同笨拙的安慰。
連儀公主離開昭都時,應長川還只是一個小孩。
他早已不記得姨母的相貌,卻清楚地知道那是自己如今唯一的親人。
……今日應長川想要讓他唯一的親人知曉自己與江玉珣的關係。
一片桂影順著側殿微敞著的窗落入桌案之上,照亮了江玉珣抹了藥酒的手腕,亮晶晶好似一縷月光落在此處。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忽然笑了一下並略為惆悵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讓你見我父母……」
在應長川面前「暢所欲言」慣了的江玉珣,說完這番之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
自己的父母如今還在現代,但是原主的家人卻已經逝去。
想到這一點的他趕忙補充道:「我沒有詛咒你的意思!」
說著便仰頭朝坐在自己背後的應長川看去。
江玉珣的動作幅度有些大,發頂的銀簪也跟著歪了一下。
應長川輕輕笑了起來,他隨手拔掉了江玉珣發頂的玉簪,任由對方墨發披散肩頭,並將話題轉了回去:「愛卿如今可還不悅?」
「咳咳……沒有了。」江玉珣略為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原諒孤了?」應長川一邊輕撫江玉珣的長髮一邊問。
「……原諒了。」
不是,應長川的話怎麼那麼多!
不想他將這幼稚的對話進行下去的江玉珣轉身拿回了自己的髮簪,並向桌案看去——連儀公主送來的禮物還在這裡。
「公主送的是什麼?陛下可有看過。」江玉珣清了清嗓子,一邊說一邊將東西自桌上拿了起來。
「是地圖,」應長川終於坐直了身,他伸手解開了長卷上的緞帶,並於江玉珣耳邊輕聲道,「是西域地圖。」
「……西域?」江玉珣手緩緩將長卷展了開來。
窗外的蟾光盡數傾瀉在三尺有餘的長卷之上,照亮了圈內的山川湖海、草戈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