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是有原因的,裴亦蕭醒來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裴亦鳴,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讓他感到安全的東西,那種難以言說的親近感讓他總是對裴亦鳴問這問那。裴亦鳴知道他“好多事qíng記不起來了”,也總是很耐心地給他解釋、說明。
“亦鳴,你看你弟弟是不是開竅啦?”客廳里,沈清蓮對著陪她看電視的裴亦鳴說著,眼睛卻看著在書房裡看書的裴亦蕭,笑得好不開心。
裴亦鳴懶洋洋地瞟了一眼那個背對他們的身影,開玩笑道:“我看是。照這樣下去,蕭蕭就要比我qiáng了,媽也不會喜歡我了。”
沈清蓮被他這句難得的撒嬌戳中了萌點,哈哈笑著拍他的背,“你這孩子,還吃弟弟的醋?再說了,你們仨都是媽的寶,對誰都不偏心!”
裴亦蕭看了半天書,正想休息一下,被客廳里的笑聲吸引出來了,“媽,二哥,你們在說什麼呀?”他已經習慣了裴家的氛圍,很自然地坐到了沙發上裴母的旁邊,想去拿茶几上的水果吃,卻被裴母一下抱住了肩膀。
“我家蕭蕭要是用起功來真是誰也比不了的,”沈清蓮用額頭抵了一下裴亦蕭的腦袋,“你好好學習,以後畢業了讓你爸爸給你安排個輕鬆又有前途的單位!我們家的孩子,一個都不比別人家的差!”
裴母也是許久沒有做這種親昵的舉動了,裴亦蕭稍微僵了一下,很快適應下來,半靠在母親身邊,“媽放心,我會努力的。”
裴亦鳴看著裴亦蕭清慡帥氣的臉上露出的微笑,突然間想起了自己房間抽屜里幾個牛皮紙袋中的內容。
小弟的臉很招人,這事兒他五六年前就知道了。他不止一次的在各種場合看到還是個中學生的裴亦蕭和形形色色的人鬼混,男的比女的多。而且,小弟一看就是位居人下的那個。這種事qíng一想起來他就覺得噁心,有一次還找機會狠狠的下手抽了裴亦蕭一頓。
裴亦蕭被打得哭爹叫娘,很沒骨氣地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哀求著“二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轉過臉,明面上他是收斂了些,卻依舊偷偷和幾個人糾纏不清。這陳海他也有所耳聞,是裴亦蕭的學長,比外面那些不知道做什麼活路的人要qiáng一點。他對小弟的事qíng煩心透了,就沒再管。
也可能真是因為有了陳海,裴亦蕭漸漸不怎麼和外面的人來往了。裴亦鳴想,算了,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以後gān脆就給他弄個小公司,不要讓他在政治圈裡混,免得丟裴家人的臉。至於陳海,要是裴亦蕭真的喜歡,那就讓他們在一起吧,只求這小祖宗別再到處亂搞了。
這種日子維持了不久,裴亦鳴就感覺裴亦蕭又變了。除了陳海,他還有一個隱秘的qíng人。這人隱在暗處,裴亦蕭明顯對他更上心,他把這人藏得很好,從來不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丁點。裴亦鳴對他仔細觀察後發現,裴亦蕭總會不時地走神,嘴角偶爾還浮起甜蜜的笑。那種時刻的小弟,漂亮得恢復了幼年還不渾的時候那種純潔和可愛。裴亦鳴心想,或許這人終於讓小弟安定了下來。
只可惜,他還是高估了裴亦蕭,這個沒有定xing沒有節cao的小弟,即便有那麼一個讓他有所改變的人存在,他依舊是該喝酒喝酒,該賭博賭博,該鬼混鬼混。裴亦鳴恨鐵不成鋼,徹底失去了耐xing,對裴亦蕭再也不在意了,隨便他鬧隨便他玩。
直至出了車禍。
看著小弟躺在病chuáng上的樣子,裴亦鳴承認,他確實有一副看起來純潔無比的容顏——前提是,他別睜開眼睛。那雙眼睛裡包含了太多的yín賤、萎靡、頹廢和qíngyù,生生讓人感到痛惜……
但那天醒來睜開眼睛的那個人,有一瞬間裴亦鳴懷疑自己看錯了。那雙眼睛初時是迷茫,接著是驚訝,隨即是慌張,繼而是淡定和堅持,還有惆悵、感傷、悲哀,種種qíng緒皆能看見——就是沒有一點邪惡。往後的日子他更加感覺到,小弟完完全全變了,不是外表,而是內里,幾乎就成為了另外一個人,自qiáng自律,潔身自好,若說原來是社會渣滓,現在就是五好青年。
到了這樣的時刻,裴亦鳴再也不能忽視所有的疑惑。作為家人,他自然願意接受這樣一個新弟弟,乖巧聽話又懂事,寧願相信裴亦蕭是撞到了頭,醍醐灌頂、幡然悔悟。可是這個裴亦蕭太陌生了,陌生得讓他無法欺騙自己……
“……二哥,你說是不是?”裴亦蕭和裴母聊得開心,忽然伸頭笑著向他徵求什麼意見。
裴亦鳴晃過神來,挑眉問道:“嗯?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