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聲巨響,黑色的湖面騰起一片水霧。
須臾過後,水霧散去,天際紅光依舊,湖面上的兩個紅色光球依舊好好的浮著,沒有半分損耗,但爾笙卻不見了蹤影。
白色的湖中淺淺印出荒城的景色,景象流轉,竟是女怨坐在長安chuáng邊細細撫摸著他的鬢髮。
無極荒城之中,大地輕輕的一抖,有的人感覺到了輕微的震動,但等了一會兒見沒什麼怪事發生便都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又玩自己的去了,對於他們來說現在最大的新聞有:一、城主救了人,那人叫長安,是個墮仙。二、墮仙長安從城外走了進來。三、城主和墮仙長安曾經是夫妻。這三條任何一條對於荒城中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刺激,更遑論三條竟然同時發生了。
眾人議論紛紛,在荒城城樓下有難得的熱鬧。
然而外面的熱鬧並不能打擾到女怨,此時她正坐在長安身邊,盯著他的面容,好似在鑑定此人真假一樣,仔仔細細的打量。地面微微一抖,她恍然回神。
荒城之中根本就不會有地動,此時一抖看似普通,但卻一定出了什麼大事。她做城主多年,出了事第一個往前沖幾乎成了她的習慣,當下她將衣裙一拂,起身便要出去,哪想手腕卻被溫熱的一握,躺在chuáng上那人不知何時竟已醒了。
女怨怔住,對上他的眼,腦中便是一片空白。
“阿蕪。”
她默了許久,道:“我叫女怨。”
“阿蕪……”對於她的淡漠,長安有些難過的降了聲調,這一聲“阿蕪”喚出去,竟像是小動物在嗷嗚嗷嗚的叫著,帶了一些可憐的意味。
“女怨。”她抽出手,面上表qíng冷硬,聲音中竟是不可違逆的生硬。
長安緊緊看著她。女怨垂了眼眸,推門出去。
“阿蕪。”長安揚聲喚道,“我是來接你的。”
跨出門檻的身影一僵,她在荒城沒日沒夜飄著的huáng沙當中揚起了衣袖。血紅的大袖,在風中顫抖著飛舞。
女怨輕聲說著:“第三遍,回不去了。”
話音一落,她紅色的衣袖便也化作了huáng沙,與天空中飄落下來的沙混作一堆。
長安瞳孔緊縮,他眼睜睜的看著女怨的身影在荒城蒼白的光影下慢慢化沙。從衣袖到手掌,然後是整個手臂,半個身軀,都變作了huáng沙隨風而去。
僅剩一半人面的女怨側過臉來,逆著光,她聲色是一如既往的yīn冷:“我乃荒城城主,城中huáng沙便是我,我便是沙,我與城早融為一體,分割不開了。”
長安喉頭一哽。聽她清晰得殘忍的說道:“我是女怨,阿蕪,早死了。”
☆、第三十二章.宿主
爾笙是被長淵拖上岸的,她難看的翻著白眼吐著泡泡,長淵用力在她腹部一壓,爾笙哇的一口吐出了積水,然後趴在一邊難受的嗆咳起來。
長淵粗粗喘了幾口氣,在此地使用神力讓他倍感壓迫,才兩招下來便已極是吃力。
待氣息慢慢平穩下來,他轉頭打量還在咳嗽的爾笙。爾笙不會泅水,甚至可以說是怕水的,所以在落入湖中的那一霎那她停止了所有反抗,幾乎是本能的抱住了他的腰,就像抱著救命稻糙一樣死死扒住。但在之前爾笙的反抗長淵卻是結結實實的接了幾招。
長淵眉頭緊皺,他看著爾笙脖子上一條條黑色的線順著她的脈絡清晰得駭人布滿整張臉,線條的顏色由深變淺,最後慢慢聚攏,消失於她的眉心。爾笙嚶嚀一聲,漸漸轉醒。
看著爾笙捂著胸口難受的喘氣,長淵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沉聲問:“為何突然擊打湖中紅球?”
長淵本在上方探尋著出去的方法,忽覺下方竟有股邪氣瀰漫,慌忙趕下來一看,才發現竟是爾笙在對萬天之墟那半湖水發難。若不是他險險擋住了爾笙那一擊,如今此地還不知會變作什麼樣子。
爾笙嗆咳了幾聲,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像被漿糊粘過了的腦子也慢慢變得清醒,她盯著長淵嚴肅的面色,掙扎著坐起身子道:“我想毀了萬天之墟,這樣長淵以後就不用再被追殺了。”
長淵面色一冷,神色間是對爾笙從未有過的嚴厲:“何人告訴你那樣做可以毀了萬天之墟?”
以爾笙的閱歷,最多看過幾本無方藏書閣中的一些凡間傳說,她怎麼可能知道應當如何運用陣眼破解天地迷陣,更不會知道萬天之墟與其守護之鈴相生相剋這種事qíng。而且方才他阻攔爾笙的時候,長淵明顯感覺到的她與平時的不同,招式邪異古怪,斷不是無方的招數,更不是他早期教她的龍族禦敵之術。
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搗鬼,爾笙怎會突然學會那麼多東西。還有方才消失在爾笙眉心的黑線,若是他想得沒錯,那應當是邪魔之氣。
長淵看著支支吾吾不敢答真話的爾笙,面容沉凝。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爾笙沒料到長淵居然會生氣,她有點委屈又有點害怕,委屈的是自己分明是為了幫他才做這事,他非但沒有感動,還出手打斷了她的行動,現在更是一臉興師問罪的模樣,害怕的是,如果把自己死而復生,身體裡還有另外一個人的事給長淵說了,他會有多擔心……
“是我自己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