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聞言,眉目一沉,提了劍便向爾笙飛去。
黑色魔氣中心的爾笙眼珠僵硬的轉動,她看見沈醉,忽然眼眶一濕,無助的望著沈醉道:“師父,救救小耳朵。”
沈醉心頭一亂,劍上殺氣一頓,哪想爾笙唇角卻在此時裂出了一個嗜血的弧度:“騙你的!”她腳一跺,地上的一鱗劍立即飛了起來,爾笙隨手一舞,徑直將一鱗劍向沈醉擲出。
劍勢來得極快根本不給沈醉躲避的時間,眼瞅著劍鋒便要劃破他的喉嚨。霽靈一聲驚呼,忽然劍勢一頓,竟在憑空繞了個彎轉到了長淵手中。
眾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長淵身上,他握著劍,用衣袖輕輕抹gān了劍上殘留的泥土與鮮血,漆黑的劍刃在他手裡閃著熠熠的光,仿似這劍也有了qíng緒一般,忽悲忽喜。
爾笙靜靜望了長淵一會兒,忽然落下兩行清淚來,她淒聲道:“連長淵也要與我為敵了嗎?你說過會與我一直在一起的。”
長淵垂了眼眸,沉默著未答話。一鱗劍劍尖垂下,指向地面。
爾笙抹了抹淚,欣喜笑道:“長淵還是向著我的。”
長淵一步踏出,霎時地動山搖。他抬起眼,金眸閃爍,裡面隱藏著的是上古神龍的浩然神力。一身正氣澎湃而出,只一個呼吸之間,神龍之氣dàng出百里,攜著橫掃千軍之勢,滌dàng天下妖魔之氣。
爾笙初初化魔,身中魔力再是厲害也抵擋不了這樣硬碰硬的蠻橫攻勢。當下面色一黑,渾身經絡層層bào起,竟是被長淵生生震斷了數根經脈。她腿一軟,無力癱軟在地。
長淵提著劍,緩步走到她身前,爾笙悽然的看著他:“長淵,你要對我動手麼?”
他臉上卻沒有露半點聲色,但握著一鱗劍的手卻青筋bào起,關節僵硬泛白。對爾笙動手,他心緒誰也無法言明。
“長淵,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對我好的……”爾笙忽然哀傷道,“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沒辦法,實在是天意弄人,我本來還想著……我本來還想著與你多生幾個蛋來著,我還想著生十個蛋都不足以說明我有多喜歡你。”
“長淵,你且殺了我罷。我沒辦法陪你走盡千山萬水了……對不起。”
長淵輕輕闔上雙眸,握著一鱗劍的手也慢慢放鬆。
突然,爾笙蜷指為爪,趁長淵閉目的時候猛的起身,直襲他的心房,半點也沒猶豫,一副誓要將長淵殺死的狠毒模樣。
血光飛濺,眾人只聽‘卟’的一聲輕響。
萬物歸於寂靜。
爾笙望著穿心而過的利劍,倏地冷冷笑了:“此一劍後,人世再無爾笙,神龍長淵,你將萬年孤寂,無數日日夜夜中,你心可還能安?”
長淵仍舊不說話,只默默的拔出了一鱗劍,鮮血飛濺中,他將這柄親手製作的絕世利器狠狠丟棄。
劍哀戚而鳴,仿似大悲長哭。
爾笙的身子漸漸軟下,她臉上的冷漠嘲諷和憤恨都盡數消失不見,唯剩下單純的平靜,若是沒有這些斑駁的黑色印記,她就像睡著了一般。
長淵蹲□子,輕輕的將她抱到自己腿上。他道:“我會陪你……”但轉念一想,爾笙不是凡人,她是司命,這一世走完,她是該回上界繼續做她的逍遙神君,在那方,她還有一個喜歡的人,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連陪,都不知道該上哪裡陪。
他摸著爾笙的臉頰,空茫的思索著自己該何去何從,忽見,指尖感到一陣顫動,卻是沒了呼吸的爾笙睜開了雙眼。
長淵不由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喘氣,就把爾笙chuī散了。
她的眼中是久違的清澈透亮,宛如他們才相遇的時候,一個粗魯任xing而無比渴望有人疼的孩子。她看著天空,熟悉又陌生的雲朵還是一如既往的飄過藍天。她忽然道:“這是村子後面的樹林。我記得的,我在這裡遇見了長淵。”
她淺淺的笑了:“像夫子說的,彼其之子,美無度。”
長淵喉頭一哽,宛如剜心之痛。
爾笙眼眸靜靜的閉上,只是這次再沒有睜開。
清風徐來,已帶著濕潤的暖意。長淵記得,爾笙才說過過了今年七月她就十八了,她這短暫的一生竟還沒有走過十八個年頭。
司命,這若是你編排的命格,你當真對自己太過狠辣。
沈醉在不遠處呆呆的站立,心中百味陳雜,他定定的望著爾笙,忽見爾笙嘴上冒出了黑色的泡泡,他臉色又是一變,駭然道:“屍變!”他這一喝,眾人的目光又再次落在爾笙臉上。
仙尊怒道:“那魔物竟想霸占爾笙的屍身,將她變為行屍!”
長淵摸了摸爾笙的腦袋,聲色中儘是澀然與嘆息:“不想我竟連你的全屍也保不住。”言罷,他埋下頭,不顧爾笙嘴裡正冒出的森森魔氣,用舌頭挑開她的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