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年笔记的旧资料,就该像那位女生的一样,皱巴巴软哒哒的嘛,会是这么毫无折痕、干净雪白的纸面?才怪。
秦渊出来的时候,阮轻暮已经爬上了床,正趴在床头看着什么,两条白生生的小腿在身后晃荡,修长细瘦,漂亮的足尖微微绷着,晃得漫不经心。
秦渊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攀着扶手上了床。
隔着蓝色蚊帐瞥过去,果然在看他的那个笔记本。
阮轻暮抬起头,笑了笑:真的很好用哎,就像是专门为差生写的。
秦渊脸色不变,也不搭理他,撩起蚊帐一角,把手机伸到了阮轻暮面前。
阮轻暮看着那个二维码:什么?
秦渊淡淡地说:我的微信。
阮轻暮愣了一下,笑了。
他赶紧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一下,滴答一声,很快,对面的同意了加好友申请。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秦渊垂着眼,声音温和,可一双凤目依旧有点眼角微翘的凌厉,平时有什么急事,也可以找我。
阮轻暮眨眨眼:微信多慢啊,你又不爱看手机,要不手机号也给我一下?
秦渊头也不抬:微信号就是手机号。
阮轻暮拨了一下,果然,对面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返过头去,点开了某人的微信头像。
朋友圈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分享的英文歌曲,就没别的了,看上去,好像是只对人开了三天可见。
可仔细看看,又不是,每一篇动态都隔了一两月,分明就真的是这么乏善可陈的一个人。
阮轻暮翻了半天,从兴致勃勃变成了兴趣索然。一抬头,正看见秦渊也抱着手机轻轻滑拉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宇间有丝凝重。
屏幕背对着他,看不见。
阮轻暮心里微微一动,伸出手,在他对面晃了晃:在看我的朋友圈啊,这么入神?
秦渊飞快地把手机往后一缩,清冷的眼神看向他:
这个人怎么这么脸皮厚的,自作多情成这个样子?
阮轻暮轻轻叹了口气:都过去了。这些东西,我以后不会再发了。
秦渊默默放下手机,转头开始整理枕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轻暮忽然爬过去,把自己的枕头拿了过来。
寝室只有两个人,肯定不好拿脚对着别人的头,一开始搬进来,他们两个人是脚对脚睡的,阮轻暮头冲着门,秦渊的头靠着窗。
阮轻暮把枕头调了个方向,冲着秦渊喂了一声:我睡这边,你呢?
他口气虽然轻松,可眼睛却亮晶晶的,里面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带着点小小的傲娇,好像笃定只要他这样说,对面的人就一定会也调过头来。
秦渊皱眉看着他,忽然,寝室正中的灯就灭了。
走廊上一阵例行的哀嚎,有人赶着最后时限往寝室冲,有人隐约在叫卧槽作业没抄完,只有他们的寝室里异常安静。
一片黑暗里,秦渊那边的床铺窸窸窣窣响起来,阮轻暮笑吟吟看着他搬过来枕头,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平躺在床上,他睁着眼睛:喂,秦渊。
好半晌,微磁的声音响起来:嗯?
我说的是真的。阮轻暮轻轻地开口,我以前的朋友圈,你不要当真,也不要看了觉得难过。
秦渊沉默地听着。
什么能安静地死去就好了,什么要被生下来,活着就是最大的苦难什么自己的父亲死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害我被人叫成杀人犯的儿子这样的想法,都过去了。
闲来无事,他也有慢慢看过一遍这个原主人留下的痕迹,虽然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可是还是能看得出字里行间的那些压抑和孤独。
他认真地解释着:自从出了车祸、死过一次后,我的想法就变了。过去觉得身边有多灰暗,现在再回头看看,又会觉得,黑暗的旁边,也有那么多的光。
秦渊轻轻嗯了一声:你现在这样很好。
阮轻暮无声地笑了。
头对着头睡的话,那个人的声音真近,就好像上辈子那几次在野外抵足而眠的日子。
秦渊?
嗯。
活着多好啊,我会好好活着的,你放心。
秦渊安静了很久,就当阮轻暮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来:我也没有母亲。
阮轻暮惊讶地猛转过头,侧着脸,看着对面床上。
我四岁的时候,她就死了。少年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没有情绪似的,可是终究是哑了一点,很多人生下来,就是要注定孤独的,习惯了就好,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阮轻暮停了一会儿,缓缓伸出手臂,摸索着,从蚊帐下面伸过去,飞快地摸了一下对面那个少年的头。
手感很好,那么浓黑又密的头发,以为会很硬,可是没有,柔软又顺滑,就像是某人的内心。
不会的。他小声说,你这么好,又这么帅,哪会有注定孤独这种事。
秦渊好像僵住了一样,半晌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快:不要摸我的头。
阮轻暮忽然把手又伸出去,狠狠使劲揉了他的头发几下:干什么这么小气!
秦渊飞快地把头往后仰,呼吸有点急促,不知道是气还是惊:你还揉?
揉几下怎么了?阮轻暮理直气壮,又不是女生。
正说着,他伸过去的手腕就被重重抓住了,狠狠往那边一带,穿过了铁制的床头栏杆。
秦渊一骨碌爬了起来,猛地撩开了两边的蚊帐。
他居高临下地按住了阮轻暮的手,肌肤相接,有着火热的温度:你再摸一下试试!
阮轻暮仰着头,暗淡的室内微光中,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彷如桃花微绽:大不了,你摸回来就是了。
第22章 请你吃早点
秦渊紧紧按住他的手, 低头看着他,脸庞靠近,腕上加了力。 21
一瞬间, 很难分清楚, 他是想也报复性地去揉几下阮轻暮的头,还是仅仅想要低下头,靠近一点, 看清楚身下少年那似曾相识的脸。
阮轻暮没有动, 仰着头迎着他的目光。
窗外的月色透过室外稀疏的树丛, 再透过窗棂,照在平躺着的阮轻暮脸上, 显着白瓷一般的光洁, 眉眼精致。
实验三中的宿舍条件好, 熄灯停电只限于照明线路, 空调是单拉的4平方电线,晚上并不拉闸, 这样的安静下,能听见静音空调极低的风声。
室内温度舒适,可是秦渊的额头,还是有一点极细小的汗水, 呼吸也有点不易察觉的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 被他高举手腕按住的阮轻暮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暗夜里, 他平时那泛着轻红的唇色看不太清, 可是这一瞬, 平静的男生寝室里,似乎有春风掠过,撩拨起一池春日的碧水。
要摸回来就快点,不然我都要睡着了。他懒洋洋地说,眼睛微眯。
秦渊忽然放松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