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后跟他说清楚,只准他给你补习,不准他管你。阮轻暮恶声恶气地威胁,你做兼职怎么了,需要他同意?还敢在直播时追过来叫你别做了,他算老几!
方离正要说话,阮轻暮手边的电话就忽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慌忙接起来,坐直了身体:嗯,我上车啦!
那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方离在你身边?
嗯啊,他家离得近,先拐点路,送他回家。
秦渊语气平静:嗯。先把他安全送到家。
阮轻暮作出欢快的口气:好嘞,放心!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做兼职的呀?
前面的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后面。呵呵。
电话那边,秦渊没回答他的问话,却说:等送完方离,我们再谈。
阮轻暮眼睛一睁。谈什么呀?口气好严重的样子哦。
现在不能说吗?
秦渊反问:你确定现在谈?那好,你要做多久?整个暑假都不学习了,还瞒着我偷偷去做?
阮轻暮急忙说:没有没有,就做三天。不,就两天!
那边不说话了,安静不语。
阮轻暮心里越来越虚,正想说那明天辞了也行,可是一转眼,正看见方离那眼巴巴的表情,脸上就是一红。
艹刚刚还说叫方离不要听傅松华的管束呢。
他腰杆一挺,在方离期待的眼神里,严肃地说:不过这是我个人的事,具体做几天,你可以给建议,我会考虑一下的。
对面不说话了,话筒里一片冷寂。
阮轻暮硬着头皮扔开手机,矜持地对方离点点下巴:看见没,以后就这样回那个大傻子。
方离眼神明显多了些羡慕和崇拜:阮哥你好厉害
阮哥就是气场强大,整个年级,敢对秦渊那座冰山这样说话的,也没几个吧?
车厢陷入一片寂静,出租车停在了一个红绿灯前,司机大叔忽然郑重地开口:两位小同学啊,别嫌我多嘴。对那些娘们儿,就得硬气点,一次退让,就得退让一辈子。
后座的两个人:
司机大叔还在愤愤不平:我家那个,就是结婚前恋爱被我太惯着,结果这一辈子都被骑在头上,骑得死死的。我恨啊!
阮轻暮冷着脸:这么恨,怎么不离婚?
司机大叔:??你这位小同学怎么说话的?怕老婆是美德,离什么婚!
我们不结婚,不娶老婆。
司机大叔哈哈大笑起来:小孩子还嘴硬,刚刚那个不是你女朋友?
阮轻暮:不是!
司机大叔苦口婆心地劝:我是好心指点你们,恋爱时要看清楚人。我跟你们说,我们车队有个大老爷们,天天被老婆又掐又拧的,身上全是掐痕,可惨!
昏暗的车厢灯光下,阮轻暮看看他手背上的可疑痕迹:大叔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司机大叔:
现在的小孩真是没法和他们聊天,一个个比鬼都精!
方离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他偷偷低下头瞥了一眼。身边阮轻暮忽然开口:别用他照片做屏保了,小心被同学看到。
方离的脸红到了脖颈,又羞又窘地轻声说:没、没有。就是寒假才开学就会换掉。
阮轻暮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要说点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车辆很快开到了方离家的歌舞团大院附近,方离下了车,冲着阮轻暮挥挥手:阮哥,明天见。
阮轻暮探出头,看了看大院里面黑漆漆的小路,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黑?算了,我送你进去。
刚推开车门,忽然路边的树影里就猛地蹿出了一个人:不用你送!
两个人猝不及防,都被吓了一跳,阮轻暮差点飞起一脚踢过去,幸好反应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傅松华?
傅松华从黑影里站出来,脸色又冷又臭。
他看着阮轻暮,一对浓眉拧得纠结又凶狠,伸手把方离拉了过来:不劳烦你了,我送他进去。
阮轻暮定定地看着他,再看看方离那惊愕又欢喜的眼神:行,我走你不准吼他,听明白没?
傅松华脸色更难看:我什么时候吼过他?我只想吼你!
阮轻暮又好气又好笑,也懒得和他计较,伸手点了点他,转身重新上了车:麻烦你,接着去爱民巷。
出租车一溜烟地跑了,歌舞团大院门口,方离和傅松华面对面站着。
歌舞团衰落多年,门卫室都已经没了人值守,通往宿舍楼的小道路灯也坏了,远处好几十米外,才有一盏灯亮着,懒洋洋地散着昏黄的光晕。
方离仰起头,看着傅松华那沉默的脸,小声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的心怦怦跳着,想要控制自己,可是声音却还是有点颤。
傅松华低声说:全市就这么一家市歌舞团,百度一下就找到了。
哦。方离的脚尖在地上局促地画着圈:那那你来找我什么事?
傅松华冲着通往家属楼的小路扬一扬下巴:送你进去。
两个人并肩往里面走着,经过了那盏路灯,傅松华的脸被光线照亮了些,挺直的鼻梁边,深深的阴影有点少见的忧郁。
方离我明天能不能陪你去打工?他忽然问。
方离心里越发跳得厉害,低着头:不用了,阮哥和我约好了。对了我们明天是最后一天啦。
傅松华高高的个子在路灯下留下瘦长的影子:所以,你就是去玩两天,和他一起?
方离忐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辗转:也不是玩了阮哥说他缺钱,我、我也想试试看挣点钱。
看着傅松华瞬间拧起来的眉心,他赶紧慌乱地补充:我们不会耽误学习的,你放心。
我们?傅松华停下脚步,身体大半落在小路拐弯的阴影里。
方离有点慌乱,听着他和往常不同的平静口气:
缺钱的话,就不能找我借一点吗?
方离不吭声了,半晌才低声说:总不能一直找人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