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嘲諷的勾了勾唇角,三年未見,他瘦了許多,想來僧人的清修還是極苦的。
木魚聲一停,蕭默年的聲音輕慢的傳來:“來了便進來坐吧。”
若水也不客氣,老實走了進去,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屋裡的上座,正在蕭默年跪拜的正前方。她取下了頭上的黑紗,淡眼看著仍跪坐在蒲團上的蕭默年,沒有說話。
蕭默年也不在意,只淡淡道:“若水,好久不見。”
“確實有點久,三年時間,多少血ròu化白骨。久得連我的堅持都開始動搖了。”
蕭默年淡淡的彎唇笑了笑:一片風淡雲輕:“你做了這麼多,終於成功的bī迫方丈將我趕出寺門了。”他抬起頭,眼神與若水相接,“恭喜。你又圓了一個願,只是你的欠下的債,我便是念一輩子經也不能替你還完了。”
“欠著便欠著,上天有本事來找我討要便是。”若水敲著木椅扶手,若有所思一般說,“倒是你欠我的,我現在便要向你討回來。”
蕭默年靜靜望著她,無悲無喜。
“給你兩條路,死或者被我折磨至死。”
“呵,你恨我至深。”蕭默年笑了,“一紙休書傷了你的驕傲,你想我如何還你?”
若水眯眼笑了,唇角卻沒有一絲溫度:“我現在比較喜歡在殺人之前先折磨他一會兒。你覺得如何?”
“隨你。”
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若水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qíng
,可是她看不見蕭默年的qíng緒,他便真如得了道的佛,不管她做什麼事他都笑得慈悲。
“好。”若水重新戴上了頭紗,聲色冷漠,“我定不負君意。”
第二章
中原武林的烏合之眾在少林搞了個武林大會,選了個盟主出來,名喚上官其華,若水聽得下屬稟報,那人武功了得,在屠魔大會上力壓群雄,還捉了一名巫教堂主。
她不甚在意的應了一聲,眸光淡淡的掃過立在一旁的蕭默年。她將他召來,卻不給他看座,就讓他站在身邊,聽著屬下來稟報巫教在中原各地的所作所為。她是希望蕭默年生氣的,氣急敗壞的失去風度,畢竟看見他自己曾掌管的巫教混帳至此,誰都會痛心難過。
但蕭默年只是沉默的數著佛珠,不置一詞也沒有表qíng。
“派人去探探虛實,中原武林積弱已久,不會突然冒出這麼個人物出來。若有機會,將此人直接殺了。”
“是。”
事務暫時處理完,若水倚在椅子上問蕭默年:“你看我如今這樣打理巫教,好是不好?”
蕭默年數著佛珠淡淡答道:“巫教比以前厲害了不少。”
見他仍沒有qíng緒,若水臉上的笑冷了下來:“拖你的福。”若沒有他這個前任教主半途出家,哪來她穩坐巫教主位,橫霸天下。
若水目光落在窗外,見chūn日明媚,腦海中恍然憶起多年前他們初遇的那一幕,梧桐樹才發新芽,在樹上偷懶的男子不慎摔落下來,砸到了她身上。稚氣的少女,氣呼呼的打他:“你道你是金鳳麼,還上梧桐樹上睡!給我道歉。”意氣少年也不甘示弱,哼哼道:“我本是金鳳,落在你這凡鳥身上,你當偷樂才是……不准哭!”
往事猶在,只是一眨眼過往已如過了千重山的風帆,打滿補丁,斑駁難堪。可是任由歲月滄桑,想起當年趣事,若水心qíng一轉,還是好了不少,“聽聞今日南陽有集市,你可想去看看?”
蕭默年莫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道:“集市擁堵……”
聽他拒絕,若水又是冷冷一笑:“我偏要去瞧瞧這擁堵,看看誰敢擋我要走的路。”
蕭默年靜靜看了她一眼,心道,這些年的肆意妄為倒讓她的脾氣變得越發古怪,當下便沉默下來不再開口。
南陽城東,集市上果真熱鬧非凡,若水頭戴黑紗,穿著一身
煞氣極重的黑衣,前方百姓見著她雖不知她是什麼人,但都害怕的繞道躲開。果真沒人敢擋她的路,若水回頭望了蕭默年一眼,她倨傲的抬起下巴,仿似在向他顯擺。
蕭默年垂下頭一聲默不可聞的輕嘆。
兩人走走停停,直到若水在一個玉石小攤前止了腳步,攤販瑟縮在一旁不敢開口招呼,若水也不在意,徑直拿起雕刻成jī模樣的玉石,她對蕭默年晃了晃,揶揄道:“落水鳳凰,本教主賜塊玉給你,如何?”
這句“落水鳳凰不如jī”的諷刺勾起了蕭默年的回憶,他不禁彎了彎唇角,眸色柔了下來。
見他如此表qíng,若水心頭軟軟的暖了起來,再多的怨懟和不滿此時都拋在腦後,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一直都是蕭默年罷了。她走上前一步,摸了摸蕭默年光滑的頭,聲音中有輕微的苦澀更有濃濃的期待:“把頭髮留起來吧,我們一起回南疆。”
蕭默年垂著眼眸不看她,若水接著道:“一步錯,步步錯……我不想再過這樣的生活了,只要你與我回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