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看穿了他,卻還是傻得順了他的心意。一句“討厭”既是討厭對她玩心計的睿王,又是討厭逃不脫他掌控的自己。
是個徹頭徹尾的傻丫頭。
睿王沉默,沈璃轉頭對行雲道:“我先送他們出去,你在這裡等我來接你。”
行雲一手藏在背後,他眼下青影沉重,靠在牆壁上輕輕點頭,而此時的沈璃卻並未注意到這些細節,只將拽著睿王的手一捏,睿王只覺眼前一黑,人已到了府中廊橋之上。
府中一片寂靜,毫無生氣,湖中還飄著幾具侍衛的屍體,他眉頭一皺,剛想問話,沈璃卻連招呼也沒打一聲便已消失了身影,懷中人兒又咳了兩聲,睿王心中一急,邁步走過廊橋,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被湖中那朵蓮花吸引。
枯萎的葉與花述說著那人生命的逝去。這一瞬間,睿王的腦海里莫名的躥出一個鮮活的畫面,粉衣姑娘笑嘻嘻的撲進他的懷裡,還不會說話的她用臉頰在他胸口不停的蹭,表達她對他的依戀,然後結結巴巴的說:“朱……朱,荷喜歡。朱,喜歡,荷我,喜歡嗎?”
他記得那時他毫不猶豫的回答:“喜歡。”那麼輕易的就出口的謊話卻騙得小姑娘展露燦爛笑顏。那般明媚,幾乎能照進他心裡,讓他看清自己所有的yīn暗。
騙子啊,他是那麼大的一個騙子!從此以後,這世上再不會有那麼一個姑娘了……這一瞬間,朱成錦竟有點痛恨如此卑鄙的自己。
沈璃一巴掌拍碎的地室里的石chuáng,縛魂陣就此告破,塵土飛揚惹得行雲捂嘴輕咳:“何必拿東西撒氣。”行雲道,“是我勸你把她帶回來的,你若有氣說與我聽便好了。”
沈璃閉上眼,讓自己心緒漸漸平靜下來:“若我是她,必會殺了這個男人,讓他為我的心意償命。”她聲色森冷,“為成全那種男人而死,當真太過不值。”
“值不值豈能是外人說了算的。”行雲道,“只要她願意的,誰也沒有資格來評價此事對錯。”
沈璃心中氣急:“那傢伙根本就不知道他害死了什麼。”
“他怎麼會不知道呢。”行雲淺笑,“只是知道又如何,那對他而言,小荷姑娘的心意根本就無關緊要。”
沈璃一默,動了火氣:“所以這種在感qíng上有糾紛的男人最是可惡!”她想起天界關於拂容君花心的傳聞,又聯想到如今自己的處境,更是煩不勝煩,“若是我看上的男人,即便是半點也不允許他和別人有牽扯!要,我便要全部,少一分一毫我也不稀罕!他若還敢算計我,我定踩碎他每一根骨頭。”
她這話說得擲地有聲,唬得行雲愣住,眨巴著眼望她:“好魄力。”
沈璃回過神,撓了撓頭:“自然,前日我雖說看上了你,但日後我是不會與你在一起的,所以,你還是婚嫁自由。”聽她如此說,行雲不由失笑,笑意未收,沈璃又道,“我也沒時間待在這裡了,來,我送你出去。”
“好。”行雲依言伸出手去,但在抓住沈璃手掌之前卻倏地縮了回來,他一聲悶咳,彎下了腰。沈璃一驚,還沒回過神來,便見行雲嘔出一大口黑血,沈璃駭住:“怎麼了?”
行雲仿似想要答話,但一張嘴又是一口黑血湧出,沈璃忙上前將他扶住,拉過他的手yù給他把脈,卻驀地看見他的手背上有一個拇指大小的焦黑的dòng,她仔細一看,這不是先前那些血嬰兒掉落下來的液體造成的傷麼。
“什麼時候受的傷!”沈璃大怒,“為何不早與我說!”
那傷口周邊已潰爛,黑色的範圍在慢慢擴大。血嬰兒是因怨恨之氣而化,他們的體|液自是污濁非常,腐骨爛ròu,還帶有毒xing,行雲本就體弱,被這毒氣侵染會比尋常人更嚴重許多。而這麼長時間,他卻一聲也不吭……
沈璃氣得想打他,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將他拍死了。唯有咬牙憋住怒火,將他往身上一扛,氣道:“偏偏此時毒發吐血,你真是想害死我是吧!”
行雲唇色泛烏,黑色的血跡還在他嘴角殘留,但他卻低低一笑:“我想忍住啊,可忍不住了,我也無可奈何。”
沈璃一咬牙:“病秧子沒本事逞什麼英雄。你就閉嘴吧!”
“哎……”行雲啞聲嘆息,“以前你落魄的時候,我可沒嫌棄過你。”
☆、第十五章
沈璃不敢帶著行雲亂走,怕毒氣在他身體裡蔓延得更快,她將行雲安置在一個空屋之中,此時睿王府中已找不到一個人影,沈璃唯有一咬牙,在他手背上一點:“這只能暫時緩解一下你的疼痛,我不通醫術,你這傷尋常大夫又治不了,所以我只有離開京城,到郊外抓個會治人的山神土地來,時間會有點久,你耐心等著,哪兒也別去。”
行雲無奈笑:“還能去哪兒?我現在便是想動也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