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農婦收拾好了,再從屋子裡出來,見兩人還筆挺的坐著,面上一絲疑慮閃過,但又堆起了笑走過來:“已經收拾好啦,公子去吧。”她手將桌上的茶壺一提,感覺裡面只剩半壺水,表qíng有些詫異的望向兩人。
沈璃當著她的面抿了口茶:“怎麼了?”
農婦笑了笑:“沒有,只是走到這荒山野嶺也不見疲色,我覺得姑娘的身體或許很好。”
沈璃一笑:“還行,殺過千百來個妖shòu怪物而已。”
農婦眼中幽綠的光一閃而過:“姑娘可真愛玩笑。”沈璃不如行止這般沉得住氣,也不像他那樣喜歡賣關子,當下一把抓了農婦的脖子,將她往桌子上一摁,“我不愛開玩笑。”言罷,將那壺茶一提,徑直灌進了農婦嘴裡。
農婦手腳拼命掙扎,只是拿還有它說話的份,被沈璃一陣猛灌,當即便暈得找不到方向了。沈璃提著她將她一抖,農婦四肢縮短,皮ròu慢慢蛻變成光溜溜的皮,尾巴拖在地上來回甩動,竟化作一條青蟒。
把渾身已經無力的蟒蛇往地上一扔,沈璃冷聲道:“都出來,再躲就殺了她。”
話音一落,一個少女連滾帶爬的從一旁的糙堆里跑了出來:“別!別殺我娘!”她聲音糯軟,路還有些走不穩,下半身一會兒是蛇尾,一會兒是人腿,來回變換,還沒跑到青蟒身邊,她便自己把自己絆摔在地上,撲了一臉的灰。
行止一笑,剛想調侃幾句,忽見沈璃猛的走上前兩步將少女扶了起來,她不嫌髒的拍了拍她的臉頰,欣喜道:“小荷!”
少女愣愣的看著沈璃,因為害怕,聲音有些顫抖:“我不是小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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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身體實在是抖得厲害,沈璃只好暫且放了她。
方才一時欣喜竟然忘了她識得的那個小荷已經為他喜歡的人犧牲了自己,且不論是不是僅與小荷長得相像,就算她真是小荷的轉世又如何,不是人人都是行止,孟婆湯對普通人來說,是毒藥也是解脫,這一世,她不再認識那個叫睿王的人,也沒有被那般算計心傷過。
沈璃一時沉默,行止上前一步,問少女道:“你們道行也不高,卻敢明目張胆的擺攤害人,委實有些放肆,就不怕此處山神土地問你們罪?”
少女戰戰兢兢的將靑蟒的脖子抱在腿上,小聲答道:“此處的山神土地早就被抓走了。”
聞言,沈璃與行止對視一眼,沈璃問道:“什麼時候被抓走的,有否看見被抓去了哪兒?”她問話時聲色不自覺的微微嚴厲起來,嚇得少女更是抖得不行,一張粉嫩的唇顫了半天愣是沒擠出一個字來。
“我沒揍你啊……”沈璃一聲嘆息,有些頹然。行止在旁邊悶笑。
沈璃正無奈之際,趴在少女腿上的青蟒腦袋動了動,微啞著嗓子道:“大仙饒命。”它費力的撐起腦袋,沈璃方才只抖了她兩下便讓她如此吃不消,心裡知道實力的差距,青蟒更是恭敬:“我們母女本也不想做這種害人生意,但實在是被現實所bī,無可奈何之下才做出了這樣的事。但是在這幾月當中,我們絕對沒有害人xing命啊!只是取走了錢財便將人放了,不曾害過一個人!還望大仙繞命。”
“你們什麼時候在這裡擺的攤?”沈璃換了問題問道,“又是為什麼被迫做出這種事?”
談到此事青蟒一聲嘆息:“說來也是因為四處山神土地不停消失的原因,我們本住在揚州城三十里地外的山林中。這孩子的父親是個凡人。此前我們靠他父親自己種的糧食,和我在山上帶回來的野味也勉qiáng能生活。但是三個月前,我們居住的那山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樹木凋敝,瘴氣四起,寸糙不生……”想到那樣的場景,青蟒仿似還心有餘悸。她嘆了口氣道,“土地山神一個不在,後來才聽山上別的妖怪說,他們被一些叫浮生門的傢伙帶走了。”
又是浮生門。沈璃皺了眉頭,看來他們不止抓了京城周圍的人。一個近年來崛起的小修仙門派到底是哪來的本事將這麼多地仙皆擒住。而且還有那樣的魔氣,此時甚至連沈璃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魔界裡面有了什麼圖謀不軌之人。
“所以我只好帶著這孩子躲到此處來。哪想這山里可以吃的東西也少得可憐,無奈之下,我們才想到此下策,打劫路人的銀錢食物,用於維持生計。”
“你丈夫呢?”行止輕聲問著,卻不是關於那個浮生門的事,“他不跟來,一個凡人如何生活麼?”
“他……”青蟒稍一猶豫還是老實說道,“他與我成親之前是個道士,雖然平時與我在一起生活,但是他心中的除魔衛道的責任卻一直沒放下,這次山里瘴氣四溢,他早在我們母女跑出來之前便帶著他收的弟子去揚州城裡了。他說瘴氣那般厲害,城裡肯定會受到影響……”
沈璃聞言一怔,這個蛇妖,與凡人在一起生下子嗣便罷,而那男人竟還是個道士?人妖本就殊途,再加上身份的束縛,兩人在一起必定極為不易。沈璃一時間竟有些佩服起這條青蟒來。
沈璃沉默的這一刻,行止忽然決定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便去揚州吧。”他淺笑,“這頓飯,改日再做給你吃。”他語氣不自覺的親昵,聽得沈璃一愣,然後扭過頭,不自然的咳了一聲。
“大……大仙!”少女突然道,“你們可以帶我一起去揚州嗎?我很想念爹爹和景言哥哥。”她臉頰微紅,不知是急的還是害羞。
城中若有瘴氣,對這種小妖的影響還是挺大的,行止剛要拒絕,沈璃卻一口應了下來:“走吧。”她回頭看了一眼行止,“給她一個避瘴氣的符紙便行了吧。”語氣果斷,完全不帶商量的口吻。她是不想再單獨與行止走下去了。
行止望著沈璃稍有些許怔然,隨即一笑,走到少女面前,在她腦門上寫了個字,道:“入了城,若有不適,記得與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