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子滿眼期冀地望著行止,“怎麼試?”
行止一笑,“你在他身邊二十年不離不棄,他無動於衷,有可能是因為他已習慣於接受。那麼,若是把給他的東西全部收回呢?”行止將杯里的殘茶盡數倒在地上,“讓他一無所有。來,想想,你給了他些什麼,咱們一件一件收回來。”
看見他眼中的笑意,沈璃嘴角微抽。這人是在幫金娘子,還是……覺得好玩啊?
這一肚子壞水……
金娘子琢磨了半晌,最後卻道:“我好像也沒給過他什麼。”她神色茫然,“可我好像又把自己所有都給他了。”
這話不僅讓沈璃一呆,連行止都愣了愣。金娘子是個怎樣的人行止比誰都清楚,能讓她失神地說出這種話,想來已是qíng根深種。行止收斂了怔然,笑道:“那就把你自己收回來。唔,這段時間,你就先愛上別人好了。”
金娘子問:“誰?”
三人沉默了一瞬,行止微嘆,“沒辦法,那就只好我……”
“我來。”沈璃倏爾打斷行止的話。她瞥了行止一眼,“看什麼,你可是我的。”言罷,她捏了個訣,搖身變作一個英俊男子。她抓住身邊金娘子的手,道:“娘子,這些日子你便來愛我吧。”
金娘子側頭看了看表qíng微妙的行止,掩唇笑道:“奴家可不早就愛上王爺了嗎?”
行止一嘆,卻也無法,只好任由沈璃折騰。
沈璃又與金娘子商量了一些細節。暮色漸濃,金娘子酒稍稍清醒了些,她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現在什麼時辰了?我今晚還沒去看幕子淳呢!”
沈璃與行止對視一眼,沈璃疑惑道:“你每晚都去看他?”
“他有傷在身。”
行止淡淡開口,“會死?”
“這倒不會……”
“那便別去了。”行止一笑,”忘記剛才我們說什麼了嗎。要全部收回來,讓他什麼都沒有。便從今夜開始吧。”
直到夜深了金娘子才離開這廂房。行止嘆道:“這幫別人教訓相公的一場戲,倒把自己夫人搭了進去,可真不划算啊。”
沈璃挑眉,“分明是你在逗弄人家!”她一頓,“我怎麼可能只看著你玩?”
“這可如何是好?”行止站起身來,將在chuáng邊整理被單的沈璃從後抱住,“我們正直的碧蒼王變壞了。”
“從遇見你那天開始就變壞了。”沈璃由著他抱了一會兒,忽而問道:“不過,你這方法當真管用?”
“自是管用。”行止輕聲道,”失去的滋味,我可是體會得比誰都深刻。”
滿園雪景正好,幕子淳立於園中,紅梅香氣襲人,讓他微微失神。
昨晚……難得過了個安生日子。自打被金娘子帶到此處,她就沒有不纏著他的時候,突然得了一日閒,竟恍覺周身安靜得讓他不習慣,連帶著心底也空dàngdàng的。想著昨日聽到的那個金娘子親自去接的客人,他不由沉了眼眸。
是她的老友嗎?和她有什麼淵源?到底是怎樣的人……
“娘子這一院紅梅開得可真喜人。”園林另一頭傳來一名男子清朗的聲音,“上次來沒見著這景委實遺憾。”
“奴家這裡乃是法器施的一處幻境,四季輪轉,取的皆是天下最美的景。上次你來時,正好是chūn末夏初之景,這次看見的則是隆冬之景,還有好些時節的景色你沒看見呢。”金娘子聲音嬌柔,輕笑連連,“阿璃若是喜歡,便長久待在奴家這裡可好?”
幕子淳定定地望著那條傳來聲音的小道。兩道人影緩緩踏來,攜著漫步晴雪林間的悠閒。金娘子與男子挨得極近,神態親密。
“哎呀,子淳。”金娘子看見了他,聲色與往常沒什麼不同,卻不似以往那樣急急跑上前來將他拉住,只是立在男子身邊為他介紹道:“阿璃,這便是將要和我成親的相公,幕子淳。”
男子眉梢一挑,目帶探究地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幕子淳皺起眉頭,對這樣的注視有幾分抗拒,心裡正琢磨著這人與金娘子到底是什麼關係,忽見那名喚阿璃的男子苦澀一笑,握住金娘子的手,道:“金娘子啊金娘子,你可是怨我當年狠心離你而去?一別經年,再見……卻讓我知你快要成親……呵,你可知我心中多痛?”
什……
什麼?
聽聞對方竟突然吐出這麼直白的一句話來,不僅幕子淳怔愕,連金娘子也驚呆了。她將沈璃看了許久,直到沈璃在背後悄悄用手指戳了她一下,她才恍然回神,“哦……”金娘子好歹也活了這麼多年,立時便接了話頭,眸里含上chūn光,嬌羞一笑,“阿璃說什麼呢?還當著子淳的面呢。”
沈璃一側眸,目光與幕子淳相接。這男子眼中的森森寒意看得沈璃極為滿意。若說她先前還有幾分不確定,那此時便徹底安下心來,專注於演這一齣戲了。她撤了目光,再不看幕子淳一眼,權當他不存在似的對金娘子道:“若你們真是心心相印便也罷了,可先前我也聽人說過,此人心並不在你身上,你何苦qiáng求?”
金娘子沉默,她在等幕子淳反駁。但意料之中的,那方並無半點聲響。金娘子垂頭一笑,明知會如此,但她……還是忍不住失望啊。
“她是否qiáng求,與君何gān?”幕子淳忽然道,“閣下這話逾越了。”
金娘子眸光一亮,沈璃勉qiáng壓下唇邊的笑意,“哦?”她瞟過幕子淳握緊的拳頭,“如是說來,傳聞並不可信?實則你是在意金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