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顧朝容有多大,十三歲還是十四歲,她小時候,是否也遭遇過這些,那時候,有沒有人像幫助顧盼兮這樣幫助過她呢……
顧夕顏的眼睛微微有點濕潤。
就在這一刻,顧夕顏改變了主意,她決定坦誠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像所有的妹妹對姐姐那樣的說話,而不是像對待一個對手,用談判桌上的使用的那些技巧去試探、利誘甚至是脅威顧朝容。
大家又閒聊一幾句,顧夫人非常識實務地提出要上官房,也就是上廁所,屋裡的宮女們很機靈地簇擁著顧夫人出去,屋裡只留下了顧氏兩姊妹。
人一走,顧朝容立刻板了臉,面色冷峻地望著顧夕顏,冷冷地道:“不錯啊,現在還會和姐姐玩心思了,想什麼時間得水痘就什麼時候得水痘了,端娘把你教得不錯啊!”
顧夕顏聽她話中含怒,幾步上前跪在了顧朝容的膝下,毫不畏懼地問:“姐姐為什麼要我進宮呢?”
顧朝容一怔。
顧夕顏不等她回答,說道:“如果姐姐是為了夕顏的終生幸福,那就應該做主給夕顏找一個相貌堂堂,品行端良的郎君,讓夕顏能夠依著姐姐的名頭在婆家作福作威地過日子才是;如果姐姐是為了找一個好幫手,在我看來,不管是嫁給皇上還是嫁給太子,都不是萬全之策。”
顧朝容沒有吱聲,目光幽幽地望著顧夕顏,如千年不變的古井般蕭瑟。
如果不是想坦誠不公地談一談,顧朝容這個時候就應該狠狠地責怪她,而不是用這種曖昧的目光看著她了。
顧夕顏心中有了主意,越來越鎮定,她溫暖地微笑著望著顧朝容,等她接招。
過了良久,顧朝容才嘆了一口氣,道:“你沒有見過太子吧。他雖然貴為天胄,卻相貌出眾,才學淵博,品行高潔,琴棋書樣樣jīng通,弓馬騎she件件擅長。這樣的如意郎君,你到哪裡去找……”
也就是說,顧朝容變相地承認了自己要顧夕顏進宮的目的是為了給顧夕顏找個如意郎君。
顧夕顏真的有點意外。
難道顧朝容真的就是這樣一個單純的人,真的就只有這樣一個單純的念頭……她心裡隱隱覺得不信……
顧夕顏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去打量顧朝容,希望從她的神qíng或是語氣中發現些什麼。
可她失望了,顧朝容的神態從容,目光中帶著惋惜,好像真的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似的。
顧夕顏不由臉上一笑。
世上也許真的沒有那麼多的鬼蜮伎倆,不是有一句話說,世上本無鬼,因為心有所虛,所以才有了鬼!
顧夕顏伏在顧朝容的膝頭,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樣,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擔心說了出來:“姐姐,我是真的怕進宮。父親為官快二十年了,好jīng舍、好駿馬,好美食、好遊樂,是夏國鼎鼎有名的‘四好公子’,唯一的弟弟盼兮今年才六歲……而方家呢,內有太后主持後宮,外在門生故友遍及朝野,這幾年又出了方少卿、方少昶這樣的年青才俊,就這樣,他們家還不放心,把九房的一個庶出的六歲小姑娘認了族譜送到了江南紅袖書院去讀書……姐姐,我怕……太后的身子也硬朗,皇上還正值鼎盛chūn秋,太子漸漸年長,我們家又沒什麼倚仗的地方。姐姐,動一發而牽全身。你是家裡的主心骨,這棋,可要尋思著怎麼走啊!”
顧朝容塗著淡紅色丹寇的芊芊玉指輕輕地抖了抖。
第三十九章父女衝突
半晌,顧朝容才面露苦澀地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嫁給太子。你們年齡相當,過幾年生下麟兒,我們大家都有一個依靠……”
顧夕顏不解。
“我們又不是要和方家的人斗。”顧朝容解釋道,“只有皇子長大以後才能封王就藩開府,皇上在位時要求離宮去兒子藩地的也是有的。熙照一百二十九年,景宗帝的賢妃自請離宮,並帶著自己的姑母余太妃一起去了兒子慶王的藩地;熙照盛宗帝的皇貴妃自請離宮,帶著自己的妹妹潘寶林一起去了兒子余王的藩地……這些都是有先例的。姐姐已經沒有機會了,全指望著你能把我帶出去……”
顧夕顏聽得心中戚悲,眼睛止不住地掉了下來,她眨著如麋鹿般無辜清澈的眼神道:“姐姐,你還年輕……我幫你去棲霞觀求醫……”
顧朝容臉色大變,捂住了顧夕顏的嘴,輕聲在她耳邊道:“你以為姐姐是靠什麼坐在這承乾宮的……那是因為我聽話……這件事不准再提了,知道了嗎?”話到最後,語氣漸漸嚴厲。
顧夕顏目含悲切地點了點頭,顧朝容這才放開了捂住她嘴的手。
兩姐妹面面相覷無語,卻沒有尷尬或疏離的氣氛,反而好像因為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而有一種默契的味道縈繞在她們的周圍,讓她們的表qíng都變得溫qíng脈脈起來。
顧夕顏長長地嘆一聲,語帶歉意地道:“姐姐,對不起,我沒有想那麼多……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法子!”
顧朝容揶揄地笑了笑,說:“唉!就算你現在想進宮也晚了,選妃的時間已經過了。不過,如果你真的想嫁給太子,我還是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