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瑛全身一震。
挾天子以令諸侯!
娘娘,終於要出手了。
她不敢抬頭看顧朝容,垂頭應了一聲“是”,調子低沉,卻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興奮。
顧朝容輕撫著自己如絲般順滑的黑髮,慵懶地道:“如果景棋閣那邊和太子有個什麼動靜,那就更好了。”
藍瑛貓著上前幾步走到了顧朝容身邊:“聽藍珏說,景棋閣的那位,已經記在檔上了!”
顧朝容忍俊不禁,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慡朗暢快,響徹承朝宮。
“藍瑛,把這事告訴給儲秀宮的藍瑞,怎能讓我們的皇后娘娘沒有事可gān呢?”顧夕顏好容易止住了笑意,“選太子妃的時候,她不是覺得方少瑩太過清高,怕她的寶貝兒子受委屈嗎。現在她兒子和她一條心,都不喜歡方家的人,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藍瑛帶著一些擔憂:“娘娘,把皇后也扯了進來,怕是……”
顧朝容笑道:“場面越亂越好,要是一切都風平波靜,我們哪裡還有立足之地……”
她嬌美的面容上浮起一道冷凌。
皇上,這幾年有我cao持,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知道世事的艱辛了吧!
你怕我怕到連我的面也不見了……
也好,這樣被當成墊腳石而隨時可能被拋棄的日子我也過得快要崩潰了……
******
同樣的時刻,顧夕顏已經鋪好了chuáng,輕地催墨jú:“先睡吧,那些留著明天再fèng。”
墨jú坐在臨窗的大榻上湊著小几上的玻璃燈十指如飛地fèng著一件白色褻衣,聽見顧夕顏的話,她連頭也沒有抬,繼續fèng著手中的衣物:“馬上就好了,姑娘還是先歇著吧,離出嫁的日子只有幾天了呢!”
顧夕顏躊躇了一會兒,爬到八步chuáng內板處窸窸窣窣地翻弄了好一會兒,拿出兩張泛huáng的紙遞給墨jú:“這個二百兩銀票你自己留著,有錢好傍身。萬一不對就跑路,只要支持到端娘回來就行了。”
墨jú停了手,低聲道:“姑娘全給了我,您自己呢?”
顧夕顏指了指墨jú正在fèng的褒衣:“劉左誠出手大方,那封信里一共有一千兩銀票,全是小額的。我有什麼需要,只管在把你fèng的這件褒衣拆開就是。”
墨jú略一思忖,接過了銀票:“姑娘,你一個人,要小心些。實在不行,就像上次一樣回來吧。總歸是父女……”
顧夕顏安慰似的拍了拍墨jú的肩膀,露出一個如五月般明媚的笑容:“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還抱有希望,這一次是失望了。更何況,我把你們都安置好了,也沒有什麼牽掛了。只有一樁,你們可要好好地守著我那份家產,免得我到時候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那可是我們立根之本啊!”
墨jú臉上漸漸綻開了像如雛jú般清雅的笑容:“姑娘放心吧。你說的話我都背下來了。和端娘碰頭後就立刻去棱島;大隱於朝,小隱於市,我們去棱島後,租個單門獨院的院子,在門口種一棵玉蘭樹,貼一幅‘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的紅對子,您到時候好找我們……”
顧夕顏微笑著點頭。
夏國根本上還是一個封建帝制國家,宗族凝聚力大於朝廷,家族的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都住在同一個地方,突然來了三個陌生的女人,說有多打眼就多打眼。她在圖冊上找了好久,才選定了棱島……
******
秋夕節和顧夕顏出嫁的日子一前一後,顧夫人忙得顧前顧不後,所以當墨jú的姨母找來要贖她回去的時候,顧夫人沒有答應:“姑娘馬上就要嫁了,只有四個丫頭陪過去,本來就有點寒酸,墨jú再走了,我到哪裡去找人去。”
墨jú的姨母帶來的幫墨jú脫藉的牙婆立刻道:“哎喲夫人,這有錢哪裡找不到丫頭。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負責給你找丫頭來,她姨負責出錢。皆大歡喜。”
顧夫人打量了一眼墨jú姨母半新不舊的衣裳,牙婆眼利,立刻拉了拉墨jú姨母的衣袖,墨jú的姨母“咿呀”了一聲,立刻人懷裡掏出了兩錠銀子,約有十兩的樣子。
顧夫人看著冷冷一笑。
墨jú姨母一咬牙,掏出了一張銀票。
鼎盛錢莊的,五十兩銀票。
顧夫人出身商賈,是識貨的人,臉上微霽。
墨jú的姨母磕磕巴巴的:“……都給了夫人,沒有了,夫人一定要把墨jú給我,要不然,我,我回去不好jiāo待……”
牙婆子又拉了拉墨jú姨母的衣袖,笑著對顧夫人解釋:“她姨父是個酒簍子,喝了就打……您就行個好,這可是她姨攢了一輩子的!”
顧夫人這才鬆了口:“柳兒,去把墨jú叫來吧!”
消息很快傳開了,墨jú姨母出六十兩贖了她,府里幾個和墨jú差不多大的丫頭們一片譁然,個個羨慕不已,都來送墨jú。只有杏紅,躲在屋裡偷偷抹眼淚,惠蘭見了,低聲道:“你看,她姨母來得多巧了。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吧!你也別傷心了,不是還有我嗎?”
杏紅撲到惠蘭懷裡大哭起來。
那邊顧夕顏知道墨jú有走了,賞了不少東西,光是穿的一年四季的衣裳就滿滿的有四大箱,連手都cha不進去了,惹得一群小姐妹嘖嘖稱舌。墨jú恭恭敬敬地給顧夕顏磕了三個頭,共帶著幾個大樟木箱子紅著眼睛頭也不回地跟著姨母出了府。
到了晚間,瓶兒值夜,笑道:“原來姑娘和蔣公子是商量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