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臉上就露出不耐煩來,眉頭微皺,嘴角微翕,說了幾個字。
只可惜聲音太低,顧夕顏也好、柳眉兒也好,都沒有聽清楚,只有站在一旁的段纓絡聽得清楚。
魏夫人嘴角微翕,恨恨地說了一句“傻大姐”。
段纓絡再看看眼前的場景,又想想魏夫人的那句話,低下頭去,qiáng忍著,才沒有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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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夫人對易嬤嬤說的話,當然不止段纓絡一個人聽到了。所以在大年二十八的這天,槐園的小廚房就將年夜飯的菜譜擬了出來,劉嬤嬤還親自走了一趟尚正居去拿食材。上好的huáng牛ròu,整條的羊後腿,大片的豬裡脊,紅紅的團蘿蔔,鮮綠的大白菜,嫩嫩的水豆腐……一切都只等大年三十的到來。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天公也做美,天氣晴朗無風,顧夕顏和劉嬤嬤在廚房裡包餃子,寶娘跑來喊她:“顧姑娘,你快歇歇吧!夫人請您過去。”
劉嬤嬤一聽,忙讓李婆子打了水,顧夕顏洗gān淨了手和寶娘到了魏夫人的屋裡。
魏夫人穿著一件真紅色的夾襖斜斜地歪在大炕的迎枕上,嘴角含笑,眉目生chūn,如一朵正艷艷盛開的牡丹花的,雍容中帶著嫵媚的慵懶。
柳眉兒和魏士英比她到的早,垂手側立在炕前。
顧夕顏忙上前給魏夫人行了禮,又向柳、魏兩位姑娘行了禮,兩位姑娘又回禮,那邊琴娘又沏了茶上來,一時候,屋子裡熱鬧得有點亂。
魏夫人拿著茶盅象徵xing地呷了一口,道:“你們三姐妹下去準備一下,等會代我去餘年閣點那個什麼長明燈去。”
大家都很意外。
眼看著快到掌燈的時候,年夜飯做得也差不多了,怎麼突然要她們代表魏夫人去餘年閣?
魏夫人見狀,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徐夫人說了,今年燕地戰事又起,生靈塗炭,她特意到光明觀為懋生求了長明燈,要在新舊年jiāo替的子時點燃,然後燃九九八十一天,祈求顯天大神的保佑……你們代我去看看吧!”
為懋生點的燈,魏夫人卻不去!
在她仔細想過燕國公府幾位夫人之間的錯綜關係後,顧夕顏對她的這一行為有點惶恐。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願意去的。懋生不回來過年,又沒有什麼翔實的消息傳來,她的確很擔心他。
能用一種形式消除心底的不安,總比什麼都不做要讓人好受些。
顧夕顏和柳眉兒、魏士英都應聲屈膝向魏夫人行禮,三人回到屋裡梳洗打扮去了。
柳眉兒的年紀雖然比顧夕顏大,但在顧夕顏心裡,她比自己要小,所以事事處處都會不自覺地讓著她。這一次也一樣。兩人同住在一個屋裡,顧夕顏讓柳眉兒先的洗澡。可等到顧夕顏剛在人高的松木桶里坐好時,柳眉兒穿著一件單薄的褻衣就如風一般的沖了進來:“顧妹妹,我不是要向你要斗篷……你今天把它借給我穿穿,我明個就還你……”
怎麼又說上斗篷了?
柳眉兒見顧夕顏沒有立刻回復她,如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揮了揮手,鄢鄢地道:“算了,就當我沒有說!”
顧夕顏笑道:“為了這斗篷,我們兩姊妹無緣無故害得夫人不高興了一回不說,你還不分青紅皂白的衝進來把我給嚇了一跳!你倒說說看,為什麼又突然改變主意了?”
柳眉兒露出鬱悶的表qíng:“我剛才在窗戶里看見魏士英已經梳洗好了去給姨母請安了。原來姨母給她也做了件和我一模一樣的斗篷,連顏色都一樣。”
顧夕顏愕然,心裡隱隱生出不安來。但她還是安慰柳眉兒道:“你想想看,那做斗篷的緙絲價比huáng金,哪裡就是那麼容易找到兩件一樣的……說不定是因為我身材矮小些,庫里只有那墨綠色的合適,所以就做給我了。你就別生氣了。等會我們悄悄換過來就是了!”
柳眉兒訕然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是為別的……”
“我知道,我知道,”顧夕顏笑道,“你是不服氣和魏士英穿一樣的斗篷嘛!你快出去去,我還要洗澡了,你再和我說下去,你的頭髮梳不成了,我的澡也洗不成了,如果被姨母知道了,我們又要被訓了……難道你想大年三十的被魏士英看笑話不成!”
跟著趕過來手裡還拿著梳子的秋桂就在一旁掩嘴笑著。
兩人穿了新衣服,又各梳了一個代表未出嫁姑娘的環髻,出門去給魏夫人請。
魏士英比她們到的早一些,已披了斗篷站在一旁等她們了。
兩人上前給魏夫人行了禮。
魏夫人含笑望著眼前的三個小姑娘。
柳眉兒雍容華貴,魏士英溫婉嬌柔,顧夕顏甜美靜謐。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等會賢集院會派人來接你們的,好好玩去吧!”
三個女孩屈膝給魏夫人行了禮,帶著各自的婢女出了門,站在影壁前等。
柳眉兒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從段纓絡手裡接過了顧夕顏的斗篷披在了身上。顧夕顏qiáng壓著笑意,穿上了柳眉兒的斗篷。
也就給了柳眉兒一個穿斗篷的時候,賢集院的騾車就來了。趕車的是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人高馬大的,很粗壯,動作很利索地搬了腳凳,柳眉兒領頭,三個人魚貫著上了馬車,秋桂給那婦人打了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