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還有很多事要準備呢!”
顧夕顏神色自若地給她屈膝行了禮,然後退出下去。
魏夫人見顧夕顏的身影消失在了帘子外面,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寶娘收拾好小碗,笑道:“夫人,您這下可放心了。是個伶俐的孩子呢!”
魏夫人無奈地道:“放什麼心啊!也不知道他是從什麼地方找來的,要是出身再好點就好了。你說,如果他看上的是眉兒,那該多好啊!”
“您啊!”寶娘笑道,“爺不肯收房裡人的時候,丫頭婢女您都不嫌棄,現在爺終於肯續弦了,你又挑三揀四的了!”
魏夫人眉頭一挑:“我到不嫌她別的,就是年紀太小了些……當初,葉紫蘇不也是這個年紀嫁過來的……”
寶娘把手中的托盤放在了炕邊,然後低低地在魏夫人耳邊道:“那天晚上,是huáng昏時候過去的,到了凌晨才回來……”
“我知道,”魏夫人不耐地打斷了寶娘的話,皺了皺眉,“外院的小廚房裡也就伺候了一桌菜,別的可什麼也沒gān!”
寶娘就掩著嘴嘻嘻地笑起來:“那天,可是我去應的門。兩人走到了門口,就是沒進來,我站在寒風口子裡可等了快一個小時,倆人才手牽著手進來的。爺看著她進的門,那樣子,嘖嘖,你可真沒見到……”
魏夫人身子一直,來了興感:“真的?兩人個就站在門外頭說話?可聽到了些什麼?”
寶娘笑著搖了搖頭:“爺也是個練家子,我也不敢靠得太近。您想想,爺多晌和人說這麼多話了?”
魏夫人就點了點頭:“那倒是!”說到這裡,她臉上不由露出躊躇的表qíng,低聲地道:“寶娘,你說,要不要叫個嬤嬤來給她講講新婚之夜……”
寶娘忙擺手:“別,別,別。夫人,你可再也不能gān這事了。爺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
魏夫人一聽,鬢角的青筋就爆了起來:“他有脾氣,我就沒有脾氣。當時你可是在場的,你聽聽他都說的是些什麼話。”
說著,她就學著齊懋生凜冽的口吻道:“‘顧姑娘可是你的侄甥女,反正那一百二十頃地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賞了她作陪嫁去,你也有顏面’!”
寶娘qiáng忍著笑意。
魏夫人氣憤地嚷起來:“你聽聽,你聽聽,這是兒子對娘說的話嗎?哦,拿了我的陪嫁去給她作臉面,他怎麼不想想他娘這麼多年來也不容易。公中每月的月例是二十兩銀子,我們這麼多人,二十兩銀子,不靠魏家拿銀子來,不靠著我那些陪嫁,吃什麼,喝什麼。”
寶娘忙上前捂了魏夫人的嘴。
“夫人,您小聲些!可別嚷得東邊知道了,不然又要傳得滿天飛了!”
魏夫人忿然地把寶娘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打了下來,白了寶娘一眼。
“打高昌的時候,還不是我一句話,讓魏家把窖里的白銀全搬了出來給他作軍餉,那可是我們魏家祖祖輩輩幾百年攢下的來的,光拉銀子的車,就用了一百多輛啊!我是那小氣的人嗎?他竟然還跟我說什麼‘大年節,您也要給她做幾件能見人的衣裳’,啊,我沒給她做嗎?從庫房裡拿出來的緙絲,那些可是熙照二百二十一年的貢品,我自己都沒捨得用……”說雖如此,但聲音還是小了不少。
“你說,我怎麼就養了一個這麼古怪的兒子呢?處處與人不一樣,事事與人不一樣。他爹也不是這個xing子啊,整天就yīn森著個臉,像誰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似的,你在再看他選的這個婚期,十四號,我只聽說要選雙的,可沒聽說選四的,你說,他就隨了誰?我這哪裡是養的兒子,是養的個虎崽子、白眼láng……處心積慮地掏他娘的銀子給他沒過門的媳婦花……”
寶娘就笑了起來:“先前葉夫人在的時候,您嫌爺不會疼人。如今顧姑娘,你又嫌爺有了……就忘了娘。”
魏夫人一聽,氣不打一處出:“你不提還好,你一提,又該說這話不是我這個做娘的說的。我是真的搞不懂啊,他小時候我可是教他練了修羅門的炙陽訣的,那修的是至剛至陽罡氣,按道理來說,jīng力和體力都應該很好的,怎麼就降不住一個葉紫蘇呢?生個孩子,像要他下個金蛋似的……”
寶娘臉一紅,微嗔地喊了一聲“夫人”。
魏夫人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好,好,好。你們怪我,你們都怪我,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免得到時候,他們兩個有什麼事,又說是我給嚷出去的。算了,我也不管了。常言說的好,不痴不聾,不作阿翁。”
寶娘就笑著收拾了托盤往外走。
魏夫人卻叫住了她:“那個藥,要記得服侍她吃。那可是固本培元的好東西……”
寶娘臉上露出揄挪的笑容:“知道了。一定會好好服侍她吃的,保證她順順利利地給你生個大胖孫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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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夫人在抱怨,魏家的大總管拿著一長串單子也正在向魏凌雲的大兒子魏士健抱怨。
“大少爺,三天的時間,又是年節上,沒有開市,讓我準備這麼多東西,那是不可能的!”
魏士健三十五、六的樣子,身材高大健碩,相貌英俊,眼宇間和齊灝有三、四分相似,留著兩撇漆黑光鑒的八字鬍,目光炯炯有神,十分利索jīng明能gān的樣子。
他摸了摸鬍子,笑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實在不行,讓東溪開了庫房,把老太太,太太們的陪嫁,家裡祖輩們的庫藏都拿出來。這可不是別的事,三天之內,必須把東西置辦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