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女子,在徐夫人眼中卻變成了“不敢接手”。
方少芹望著眼前皮笑ròu不笑的徐夫人,只覺得這屋子寒意bī人,冷到了骨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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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夕顏就和易嬤嬤轉回來時,正趕上幾個嬤嬤在撤桌子,徐夫人盤膝坐在炕上,笑容滿面地望垂手立在炕邊的方少芹,說不出來的歡喜。
看得出,徐夫人是真正的滿意這個孫媳婦。
顧夕顏屈膝給徐夫人行了禮,笑道:“媳婦挑了兩枚新鮮的參果,八兩燕窩,八兩天麻,八兩阿膠,一斤蓮子,一斤桂圓,一斤紅棗,一斤百合,共八件,您看可還妥當。”
徐夫人就怔了一下,目光落在了易嬤嬤身上:“這是少夫人挑的,還是你挑的。”
易嬤嬤回道:“是端姑姑挑的。”
“嗯。”徐夫人就微微點了點頭,笑著對顧夕顏道,“你可要記好了,看望得病的婦人,這些東西是最妥當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錯。”
顧夕顏就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徐夫人就吩咐易嬤嬤:“和外院的說一聲,讓端娘帶著大夫一起去趟龔府。”
易嬤嬤應聲而去。
徐夫人就對著顧夕顏感嘆:“你們倒好,甩了手,都不願意幫我,還要我這半截身子進土的人來cao心。”
顧夕顏沒有想到方少芹也地拒絕,心裡非常意外,臉上卻露出驚訝的表qíng,道:“這是為什麼啊?少芹出身貴胄,見多識廣,沒有再好的人選了……”
方少芹就忙恭敬地對顧夕顏道:“嬸嬸快別這麼說。有長輩在這裡,哪有我們小輩說話的地方。”
顧夕顏還要說什麼,徐夫人已嘆了一口氣,道:“你們也不要爭了。既然如此,還是我這老不死的來當家好了!”
方少芹和顧夕顏就忙屈膝行禮,口稱“不敢”。
或者真是年紀大了,和顧、方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她臉上就露出了倦容。
顧夕顏就幫著徐夫人抽了迎枕服侍她歇下,待徐夫人發出了輕微的鼾聲,兩人這才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那天的天氣有點yīn沉,大片片的烏雲聚在頭頂,空氣中濕氣極重,卻沒有雨下來,讓人覺得氣悶。
顧夕顏就笑道:“也不知道這雨下得下來不?”
方少芹腳步略停,望了望天,道:“燕地偏北,此時正是小麥揚花飛絮的時節,希望這雨不要下得太久才好。”
顧夕顏愕然。
方少芹看見顧夕顏滿臉的驚訝,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在梁地長大的,上頭有兩個哥哥,從小跟在哥哥們身後,像野小子似的,什麼東西見了都奇罕,什麼不知道的都要去問一問……讓您見笑了。”
“不,不,不。”顧夕顏有些汗顏,“我是五穀不分的人,不比你,還知道這些!”
方少芹就展顏一笑。
顧夕顏看得又是一呆。
這時的方少芹,自信靚麗,一掃剛才的疏冷,笑容清新,如樹枝上的一抹綠,清婉秀麗。
這,才是真正的方少芹吧!
顧夕顏心裡就有了幾悲傷。
兩人剛走出賢集院,一陣飛沙走石,雨就噼里啪啦地下了下來。
顧夕顏和方少芹躲避不及,都淋了幾滴雨。
一大群人匆忙地折回遊廊下,雨已呈傾盆之勢瀉下,一瞬間,整個齊府都籠罩在了雨簾中。
丫頭們都是眼利地,忙找了油布傘來。
先前也沒有準備,傘少人多,氣氛就變得有點尷尬起來。
如果全給了顧夕顏,那方少芹這邊就有人要淋雨了,如果全給了方少芹,那顧夕顏這邊就有人要淋雨了。
一時間,傘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顧夕顏把這場景看在眼裡,心裡也很為難。
這個時候,是決不能退讓隱忍的。
自己是剛進門的新婦,又占了長輩的名份,在徐夫人面前示弱,因為身份使然,如果再在方少芹面前示弱,那這些慣會見風使舵的婦仆,怕就要把自己看扁了,到時候再想收拾河山,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可如果這時候qiáng硬起來,這裡是賢集院,又沒有十全的把握就一定會贏。
方少芹也很為難。
徐夫人處處壓著顧夕顏,於她自然是合qíng又合理的,可如果自己也跟著隨風起舞,卻是即沒有立場,也違反了婦德。千里遠嫁,是在熙照吃了暗虧的qíng況下,這與其說是一樁姻緣,更不如說是一種態度。而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溶入到齊府的生活中去,在齊府站住腳跟。可這一切,如果沒有齊灝的認可,那是絕對不行的。為了一把傘去與顧氏一爭長短,完全是極其愚蠢的念頭……這傘,必需要讓出去。
“哎!這雨可下得真大啊!”顧夕顏就笑盈盈地望著方少芹,“下雨天,留客天。少芹,不如到我屋裡坐坐,等雨小些了再回去,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