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眉順目地跟著齊懋生站了起來,屈膝給魏夫人行了禮。
魏夫人卻對齊懋生的態度不以為意,似笑非笑地撇了半蹲著身子的顧夕顏一眼,道:“我一向不耐煩應酬,你以後,別讓貞娘帶著紅鸞來給我請安了!我看著那孩子一副瑟瑟縮縮的模樣,就不喜歡……”
顧夕顏一怔,修長細緻的黛眉很快地蹙了蹙,然後恭順地應了一聲是。
齊懋生卻忿然地望了魏夫人一眼,拂袖而去。
顧夕顏見狀,忙跟了出去。
寶娘就拿了紅漆托盤收拾茶盅,抱怨道:“夫人,您也真是的,有什麼事,好好說了就是。現在倒好了,把爺給氣跑了不說,還讓少夫人一頭霧水……”
魏夫人就笑著捋了捋肩頭烏黑髮亮的一把青絲,帶著揄挪地口吻道:“寶娘,你可別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睛。我們家這位少夫人,jīng明著呢!”
寶娘就怔了怔。
魏夫人躺下身去,拉了拉被角,道:“她自己就能整一桌子好菜,還無緣無故地借了王嬤嬤去……不就是想告訴我,她在紅鸞的事上沒有一點小心眼麼!”
寶娘就笑著幫著魏夫人掖了掖被角:“她畢竟是後娘,小心翼翼謹慎些,也無可厚非!”
魏夫人就點了點頭:“要不是這樣,我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把我繞進去拽著玩!”
寶娘就掩嘴笑了笑,道:“知道你心痛媳婦,既然如此,你何不就索xing幫她一幫……”
魏夫人就冷冷地“哼”了一聲,道:“如果她連個養娘都沒有辦法,那也不配做我的媳婦!”
寶娘猶豫道:“少夫人的心,太慈了些!”
魏夫人聲音更冷了:“慈!慈有什麼用……能活下來,再談慈不慈的事。她還只是新婚,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妻妾爭寵,嫡庶之爭,多的是讓人傷心的事。她要是現在都想不明白,那我以後也不用在她身上làng費心血了,趁早讓那個什麼趙嬤嬤給服藥她喝斷了生育了事,免得到時候連累我孫子死得不明不白……”
寶娘的臉色就有點發白,勉qiáng地笑道:“看夫人說的,爺不是那種拈花惹糙的人,xingqíng也固執,不會隨隨便便就是惹得這是非的。就是當年葉夫人……大家都勸他另娶燕地貴女,他當時不也說了,就算是命定的,也要爭一爭才甘心……”
魏夫人聽著這話,臉色就有點迷茫,半晌,才低低地道:“死的,畢竟是自己的親骨ròu啊……做父親的,哪有不心疼的,哪有心甘qíng願的……哪一任國公爺,剛娶熙照世女的時候,不是想爭一爭的……可最後怎麼樣,人家不和你一條心,你憑什麼爭……一年兩年下來,八年十年下來,幾輩幾代下來,心就越來越硬了……想著以前,老祖宗的時候也是這麼gān的,到了我手裡,只是遵了舊例罷了……藉口找著了,下手就心安理得了……你不知道,懋生答應了熙照的婚事時,我,我是多傷心啊……以後,那些孩子的身上,可也流著我的血啊……我連吃了徐蓉的心都有……”
微弱的燈光下,魏夫人艷麗的面上就有晶瑩的淚光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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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天就是秋夕節了,月明星稀,光華如練。
齊懋生就牽著顧夕顏的手緩緩地走往松貞院去。
“夕顏,魏夫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齊懋生語帶歉意,“她一向就不喜歡紅鸞,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因為你的照顧,紅鸞有了起色,貞娘想把她抱到魏夫人那裡走動走動,改善改善她們之間的關係……”
這個笨蛋齊懋生!
顧夕顏就目光閃爍地望著他掩嘴而笑。
月光下的顧夕顏,jīng致到極致的眉眼噙著笑意,如一株在夜間悄色綻放的曇花,淨白無暇,洋溢著盛放的愉悅。
齊懋生就覺得自己心跳得厲害,剛才的盛宴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他手一緊,聲音有點暗得有點嘶啞,道:“我們快回去!”
顧夕顏看見齊懋生的目光明亮得灼人,心裡哪有不明白的!
她就笑得更厲害了。
齊懋生拉著她急急住梨園去。
走到穿堂的時候,顧夕顏就下意思地朝著晚晴軒瞥了一眼。
半明半暗的月dòng牆腳,她竟然看到了一雙纖塵不染的蝴蝶鞋,在月光下發出刺目的光華。
顧夕顏驚愕地停下了腳步。
齊懋生被帶著的身子一滯,回頭道:“怎麼了?是不是我走得太急了!”
高大偉岸的身材,擋住了顧夕顏的視線。
或者,是她看錯了,或者,是另有她人?
顧夕顏猜測著,順勢就抱住了齊懋生的腰朝他身後探頭,想看個分明。
軟軟的身體緊緊地貼著他,說不出來的舒服……夕顏,難得的主動……可這是在穿堂,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大群嬤嬤婢女……
齊懋生低頭,就把看見了顧夕顏烏鴉鴉青絲下如凝脂般的一截脖子。
他心一動,就想起夕顏那身欺霜賽雪,膩白如瓷的肌膚來……如果在月光下……怕就是尊玉美人……
齊懋生低低地笑了起來,伸臂就把顧夕顏橫抱了起來,在她耳邊低語道:“是不是累了,我抱你回去……”
顧夕顏無暇理會齊懋生那曖昧的語調,摟了他的脖子探出半個頭來朝月dòng望去。
天青色的裙擺翻飛,露出白色的鞋子,輕盈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顧夕顏突然間就理解了方少芹的心qíng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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