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懋生就揚了揚眉。
“在公私上,你是他們的上級,在私底下,你是他們的兄弟。可是,這兩種身份始終是對立的,不可能有統一的時候。因為上下級之間有一個管理和被管理的關係,維繫這種關係是等級和威嚴。而兄弟之間,卻是平等的,維繫他們的,是恭讓與友愛……你說,這兩種對等的qíng緒,怎麼能同時存在。”
齊懋生微怔地望著顧夕顏。
顧夕顏淡然地笑了笑,繼續道:“就拿這次你們一起去喝花酒的事來說吧。大家在一起肆無忌憚地隨意說說,放làng不拘隨意玩樂一番,如果是齊瀟,那自然無可厚非。可如果是你,那就不一樣了。你想想,喝酒的時候,到是一派祥和其樂融融,等明天酒醒了,再看這個人,原來英明神武的背後,是這副嘴臉,也不咋地嘛,昨天不也和我一樣,大家還一起握個一個女人的手……時間一長,你到時候在下屬面前還有什麼威信可言,在親眷面前還有什麼立場可言……有時候,公私是無法很明顯地分開的,你就得做個選擇,是以公事為主選擇當一個好上司,還是以私事為主選擇當一個好兄弟。如果覺得公事更重要,那就只能和兄弟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如果選擇當一個好兄弟,那和他們一擲千金、放làng形骸地去玩樂,自然也就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了……”
齊懋生迷惑道:“可是齊瀟他們……”
“他為什麼和自己的兄弟去喝花酒?怎麼不請了軍營里的下屬一起去喝花酒?”顧夕顏笑著打斷他,“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是同一個階層的人……他們在一起喝酒,只會加深深qíng彼此間的感qíng……”
齊懋生沉默不語,臉上卻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顧夕顏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她淡淡地笑了笑,倒了一點熱水到澡盆里,然後拿了帕子給他洗澡。
“如果實在是想和大家樂呵樂呵,可以去爬爬山什麼,騎騎馬什麼的。選什麼,也別選一起找了女人來喝酒……酒是最能誤事的,不是有一句話,叫‘酒後失德’嗎?在家裡喝喝小酒,有什麼,也是在家裡人的面前,別人不知道。可是外面,那就不一樣了……你自己不也說過,最怕上行下效,壞了名聲……”
她輕言輕語地說著,服侍齊懋生穿了衣裳,兩個上了炕。
顧夕顏又叫了翠玉來,讓廚房用溫水沖碗蜂蜜水來給齊懋生醒醒酒,自己則把齊懋生還濕著頭髮散開,給他用帕子絞頭髮。
“點chūn堂的姑娘,都漂亮嗎?”顧夕顏很隨意地道。
齊懋生還沉浸在剛才顧夕顏的一番話里。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嶄新的觀念。以前,父親總是告訴他,要把下屬當兄弟一樣,這樣,才能留得住賢才。可今天,夕顏卻說出了另一番不同的話……仔細想想,的確有道理。和兄弟們太過親近,就是自己處事在公正,還有人心存疑惑,特別是那些靠著軍功積累晉升的寒門子弟,總有幾份猜忌,齊瀟和龔濤的矛盾,很大一部分,不就是由此而來的嗎……
他就有些心不在焉地:“一般般吧!”
“怎麼個一般般法?”顧夕顏一副興趣濃厚的樣子。
齊懋生就隨手在一旁的多寶格格子裡抽了一本書,道:“舞娘的身量個子都差不多,妝容很艷麗,看上去好像個個都一樣似的,根本分不出誰是誰……喊了幾個頭牌來服侍,四叔好像都挺熟,其中還有一個說是清倌,可我看她那樣子好像也挺放得開的……”正說著,翠玉端了蜂蜜水進來。
白色骨瓷小碗裡,盛著金棕色的湯水,非常的漂亮。
顧夕顏把小碗遞給齊懋生:“醒醒酒!”
齊懋生端著碗看了半天,道:“gān嘛要衝蜂蜜水?怎麼不做醒酒湯!”
時候都不早了,還把小廚房裡的人吵醒……顧夕顏就隨口道:“是我的密方,用蜂蜜水為主料做的,專為醒酒,你喝了就知道了!”
齊懋生知道顧夕顏一向在飲食上有些稀奇古怪的做法,沒有再多問,就端著一飲而盡了。
翠玉收了碗出去,顧夕顏繼續用帕子絞著頭髮和齊懋生說話。
“有沒有哪個樣子很出佻的……”
“很出佻的啊?”齊懋生回憶道,“好像沒有!”
“那你們喝花酒,都是個怎么喝法?”顧夕顏語帶好奇地問。
“就那樣喝唄!”齊懋生理所當然地回答。
“總不會就是你們坐著,然後她們給你們敬酒吧……總有些節目吧!比如說,拿個骰子擲個大小,誰的小誰就要喝酒之類的……”
“你還知道這個啊!”齊懋生笑道,“誰告訴你的!”
“這個還要人告訴!喝花酒,喝花酒,顧名思義嘛!”顧夕顏拉著他的衣袖撒嬌,“告訴我嘛,你們都怎麼玩的?”
“也沒玩什麼!”齊懋生道,“四叔他們都有熟人,只有我是第一次去,所以叫了兩個坐在我身邊,其中一個就是那個頭牌……我和齊渠唱酒,她們兩個就在一旁給我們斟酒什麼的……”
顧夕顏就掩嘴而笑:“那你們誰最喜歡和那些小姐們嬉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