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是去什麼地方?”段纓絡四處張望。
左邊直走,就是通往晚晴軒的;右邊轉角,就是通往勤園的甬道……
顧夕顏站在屋檐下,神色迷茫地望著鋪天蓋地的大雪,道:“段姐姐,人生真是奇怪!”
“什麼?”段纓絡不解地道。
半夜三更,把她從被子拉起來,也不說是為什麼,又莫名其妙地站在這敞廈門前chuī冷風,而且齊灝好像沒有回梨園……段纓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我來這個世界已經快四年了,第一個人生的轉折,是從盛京逃婚,那個時候,是你陪在我的身邊;第二個人生的轉折,是去洪台看望懋生,也是你陪在我身邊;還有德馨院裡發生的事……我生命中的每個重大時候,好像都有你參與,可奇怪的是,你既不是我的親人,也算不上是閨蜜!”
到底出了什麼事?
段纓絡和顧夕顏並肩而立,笑道:“這就是緣分啊!”
“緣分嗎?”顧夕顏眉宇間閃過迷茫。
她側臉望著段纓絡,眼角,有晶瑩的淚珠:“你知道嗎?懋生喝醉了酒,魏夫人讓翠玉去服侍他呢!”
雖然心裡有些吃驚,但顧夕顏一直沒有身孕,大家對此已早有心理準備。
段纓絡略一思忖,已有些明白。
她微笑道:“所以攔了翠玉下來,準備去勤園興師問罪嗎?”說話間,又想到了這段時間兩人的劍拔弩張的關係,調笑道:“我的身手雖然沒有魏夫人好,但不見得就比齊灝差,你直管放心……要是早說,我還可以帶柄劍,來個突然襲擊,保持打得他滿地爬……”
顧夕顏掩嘴而笑。
******
齊懋生的臉色煞白,銳利的目光如刀鋒般的犀利。
貞娘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鎮定,鎮定,一定要鎮定……想當初,她不也是這樣置之死地而後般的跑到松貞院來,見到了齊灝,然後才能留了下來……
貞娘靜靜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輕手輕腳地打開了溫著醒酒湯的布角,露出繪著五蝠成祥圖案的粉彩骨瓷湯盅。
端起湯盅,她低頭含羞地轉身坐在了chuáng緣邊:“爺,一直溫著了!”
齊懋生望著湯盅上的蝙蝠,嘴裡像含了一顆苦膽似的。
夕顏,你先頭,只為我抱了外頭的女子一下,就哭成那樣,如今,卻親手將別的女子送到我的面前……這真的是你要的嗎……你決定這樣做的時候,可曾顧及到我的感覺……
他閉上眼睛,無力地靠在了chuáng頭。
“少夫人,讓你來的……”
好像要肯定什麼似的,齊懋生又問了一遍。
齊灝一向尊重妻子……
貞娘想到這裡,就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一聲“嗯”,像劍一樣的刺進了齊懋生的心裡,他不由得捂住了胸口。
熙照刺客刺他的那一劍,只讓他感覺到了皮綻ròu開的痛,而貞娘的這句回答,卻讓他痛過之後感覺到麻木。
屋子裡靜悄悄的,風拍窗欞的聲音,清晰可聞。
貞娘端著那盅醒酒湯,心裡即焦急又惶恐。
湯里,放了很輕微的合歡散……如果成事,以齊灝的xing格,那是誰也阻止不了的……可如何沒有成事,那……
想到這裡,貞娘的臉開始yīn晴不定起來。
“爺!”她放軟了聲音,“天氣冷著……小心涼了……”
齊懋生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他混混沌沌地,只希望這一刻,自己真的喝醉了,什麼都不知道才好……
******
兩人走在通往勤園的甬道上,顧夕顏仰頭望著棚頂,笑道:“你說,如果懋生當時聽了我的,用玻璃用棚頂,這個時候,就能看到雪花落在頭頂的樣子了……一定像走在櫻花飛舞的樹下……”
段纓絡也跟著抬了抬頭:“櫻花,是什麼?”
顧夕顏就怔在了怔:“是我們家鄉的一種花,很漂亮……”
段纓絡笑道:“我走南闖北,還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花……你肯定又是在什麼書上看到了,拿來哄我們!”
顧夕顏笑起來:“我經常哄你們嗎?”
段纓絡認真地點了點頭:“經常哄齊灝……不過,我看他被哄得挺開心,時時裝聾作啞順著你……”
“他,是個好丈夫!”顧夕顏輕聲地道,“我恐怕,終其一生都無法將他忘懷……”
說到這裡,一直微笑的臉上,終於落下了淚水。
段纓絡雖然少理俗事,但也不是不懂人qíng世故的人,她輕聲道:“是誰在齊灝的屋子裡待寢!”
顧夕顏用手背擦了眼角的淚,露出一個qiáng裝的笑容:“是誰有什麼關係……沒有她,還有她……”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去,就算去了,又有什麼意義?
顯示自己的大度?還是要去鬧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