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纓絡苦笑著把小姑娘放了下來。
小姑娘兩腿一軟,竟然就癱在了地上。
顧夕顏嘆了一口氣,倒了杯茶,蹲著遞給了小姑娘:“來,喝口茶定定神。別怕,我們沒有什麼惡意的!”
小姑娘望著顧夕顏比白瓷茶杯還要白皙細膩嫩滑的手,突然就伸手摸了摸。
顧夕顏嚇了一跳,直接地把手收了回來。
小姑娘就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你的手,像豆腐做的。”
顧夕顏也笑了起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笑道:“我叫桔蘭。”
“桔蘭啊!”顧夕顏就親昵地摸了摸桔蘭的頭。
感受到顧夕顏的善意,桔蘭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氣氛變得歡悅起來。
段纓絡就問桔蘭:“你在我們門前走來走去gān什麼?”
桔蘭神一沉,猶豫道:“夫人,你們是從雍州來的嗎?”
顧夕顏一怔,和段纓絡jiāo換了一個眼神,然後笑著問桔蘭:“你怎麼問起這個來?”
桔蘭遲疑了良久,低低地道:“你們穿得好漂亮,我還以為你們是從雍州來的……我,我有一個姐姐,聽說在雍州,我就想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看桔蘭的穿著打扮,家境應該不是那麼寬裕,看她的神色,好像還有點憂鬱的樣子……難道是家庭bào力?
顧夕顏就試探xing地問道:“你父母呢?”
桔蘭的眼眶中立刻充滿了淚水:“在燕地攻打高昌的時候死了……家裡的人全都死了……姐姐背著我逃了出來……她的腿斷了,顧神甫說,不能帶她走,要不然,我們都走不了……後來,白神甫說,我姐姐還活著,在雍州……我就想去雍州,找找姐姐……”說著,眼淚就無聲地流了下來。
燕地攻打高昌的時候……
顧夕顏就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嗓子眼裡,眼睛也跟著濕潤了。
她摸著桔蘭的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柳眉兒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走到桔蘭的身邊,輕聲地道:“我經常會去雍州,你願不願到我家裡去當差……”
桔蘭暗淡的眼神立刻明亮起來,發出如太陽般炫目的光彩來:“真的嗎?夫人,我真的能到你家裡去當差嗎……”說到這裡,她的目光又漸漸暗了下去,“可是,我要是走了,小糙和小花怎樣辦……”
柳眉兒就望著了顧夕顏一眼,輕聲地道:“誰是小糙和小花?”
桔蘭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們和我一樣,都是顧神甫撿回來的孤兒。一個四歲,一個三歲,我負責照顧她們……她們就像我的妹妹一樣……”說到這裡,她臉上露出了猶豫的表qíng,“要是我走了,誰來照顧她們……香糙要照顧小武和明輝,四妹要照顧招弟和雙紅……我要是走了,屋子也沒有人打掃了……我,我……”說到最後,她手足無措地望著顧夕顏和柳眉兒,滿臉的茫然。
顧夕顏沉吟道:“你們,還有很多這樣的人嗎?”
“嗯,”桔蘭點頭,“我們有很多姐妹。”
顧夕顏嘴角微翕,有很多話想問,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桔蘭,你怎麼又到處亂跑了!”有人輕聲地喊著桔蘭的名字。
屋子裡的人都循聲望去,就看見白神甫面帶笑容地站在門口“白神甫!”顧夕顏就些驚訝地望著他,桔蘭則小小的瑟縮了一下,神色不安地低下了頭,喊了一聲“白神甫”。
白神甫就進門牽了桔蘭的手:“夫人,小孩子不懂事,您不要放在心上。”說完,就低頭和藹地對桔蘭笑了笑:“我們走吧,別耽擱夫人們休息!”
桔蘭耷拉著頭,跟著白神甫走了。
顧夕顏站在屋檐下,望著桔蘭頻頻的回頭,閃爍著期盼的眼神,她良久無語。
望著顧夕顏臉上的不忍,柳眉兒猶豫道:“要不,我就把這孩子帶回九峰去,反正,也不多這一碗飯。”
顧夕顏沉默良久,神色黯然地道:“看看再說吧……這些神甫對孩子們還挺不錯的。我們別好心辦了壞事,婢女,也不是什麼好差事……”
柳眉兒就嘟了嘴:“到我們家好吃好喝的,難道我還會虧待她不成!”
有時候,自由更可貴吧!
但這些,和柳眉兒是講不清楚的。
顧夕顏自嘲地笑了笑,然後大家出門去找白神甫。
那個給她們倒水的大嬸一直在屋外服侍著,聽說她們要去找白神甫,忙在前面帶路。
教堂的後面面積挺大的,但既不像江南曲徑通幽的建築風格,也不像北方院落疊疊的,屋子是一排排建著的,就像那些廠房一樣。可能是中午的原因,四周靜悄悄的,只聽到風chuī樹葉沙沙的響聲。
顧夕顏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大嬸在靠近西北角一幢小小的兩間平房前停下了腳步,叩了門,不一會兒,白神甫就來應了門,看見顧夕顏她們,他並沒有露出吃驚的表qíng,淡淡地笑了笑,然後請她們進了屋。
顧夕顏趕在柳眉兒前面開了口:“白神甫,我們想帶桔蘭去一趟雍州,算是幫她完成一樁心愿。”
白神甫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