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少芹第三次接觸齊懋生。
第一次,是她新婚後認親,齊懋生和顏悅色地對她表示了自己對兩家聯姻的喜悅;第二次,是緋兒死後,齊懋生來看她,悲痛地向她表示,一定會嚴懲兇手,不會讓魏士英的屍首埋到齊家的祖墳,也不會讓魏士英和齊繪的名字進齊家的家譜的;這是第三次,說,徐夫人不吃藥,是因為玉官“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惹您發脾氣了”,而自己,卻是因為奉旨而行,夕顏呢,因為正在坐月子……
這豈不是在指責玉官和自己不孝!
方少芹倒吸了一口冷氣!
語氣殷殷,聽在她耳中卻透著寒意。
她不由怔怔地望著眼前侃侃而談的男子,好像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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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碗參果湯,潑了一大半,灌了一小半。
徐夫人知道,自己就是想死,想不拖累齊毓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當了齊懋生三十幾年的嫡母,就演了三十幾年的戲……事到如今,只有疲憊,連掩飾,也覺得無味了!
徐夫人閉上了眼睛,對齊懋生的話置若罔聞。
儘管如此,齊懋生的話還是像刀子似的在她心底劃上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她在心裡冷冷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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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懋生有些疲憊朝梨園走去。
這種事,他本來就不擅長處理,特別是面對著哭泣得像小孩子似的玉官……如果大家各憑本領角逐,他也覺得自在些,可玉官……
想到這裡,他不由皺了皺眉頭。
迎面卻看見二平急匆匆地朝他走來。
齊懋生喝道:“什麼事?”
二平給齊懋生行了禮,起身在他身邊低語:“沈世雅出兵庭州了。”
齊懋生眉角微揚,道:“叫三爺來!”
二平應聲而去。
齊懋生疾步去了勤園。
在等齊瀟的時候,齊懋生又接到了一封緊急諜報。
未曾生育過的皇后方氏,於五月二十五產下了一個未足月的皇子。
遠在千里之外,一個比暾哥小十五天的孩子……以後,暾哥卻要在他面前稱臣……不知為什麼,一想到這裡,齊懋生心裡就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冷冷地把諜報甩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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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齊懋生回到梨園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暾哥睡著了,顧夕顏正和墨jú清前幾天大家送來的三日禮的東西。
看到齊懋生進來,顧夕顏就揚了揚手中的小虎頭鞋:“你看,五嬸送來的……從小到大,我看,最少可以穿到暾哥四、五歲了。”
齊懋生走到搖籃邊看了看熟睡的暾哥,笑道:“你又沒帶過孩子,怎麼知道這鞋能讓暾哥穿到四、五歲。”說著,他就輕輕地摸了摸暾哥的頭髮,“手大掌乾坤,腳大江山穩。說不定,我們暾哥是個手大腳大的呢!”
“也是啊!”顧夕顏訕笑,“聽說一歲以前的孩子長得非快,說不定到時候這鞋還真小了!你吃了飯沒有?”最後一句,卻是問齊懋生。
“還沒呢!”齊懋生又摸了摸暾哥的頭,這才走到chuáng邊坐下,“你不躺一會嗎?小心傷了身子!”
“剛開始有點手忙腳亂的。”顧夕顏笑道,“後來暾哥睡,我也跟著睡……現在就好多了。而且,高姑姑也說了,讓我適當的動一動,對恢復身體有好處。”
墨jú在齊懋生進屋的時候就已收了衣裳,然後到小廚房進去叫膳了。
不一會兒,紅玉就讓人抬了炕桌進來。
顧夕顏給制定了每日四餐的食譜,可在魏夫人每天送湯送水的qíng況下,完全被打破了,有一天,她吃了八餐,就是這樣,魏夫人還不放心,把王嬤嬤調到了梨園的小廚房,然後每天晚上讓王嬤嬤回槐園回稟顧夕顏吃飯的qíng況。
顧夕顏頭痛不已,偷偷地向來看她的柳眉兒抱怨:“你那個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
柳眉兒掩嘴笑:“都差不多了!你現在比我還好一點,我們家還有老太君,天天盯著我進補,我們家盛哥又是奶娘帶,你不知道,我受的是個什麼罪。”
顧夕顏就皺著眉:“你說,能不能想個辦法讓魏夫人轉移轉移視線,不這麼總盯著我。”
柳眉兒目光璀璨地笑:“有啊!”
顧夕顏忙道:“什麼辦法?”
柳眉兒就湊在她耳邊道:“不停地給她生孫子,她就只有時間管小孩沒有時間管大人了!”
顧夕顏就笑著推搡了她一下。
站在一旁秋桂卻“哎呀”了一聲,道:“少夫人,這可使不得……我們家少奶奶已經有三個月了……”
顧夕顏愕然:“你又有了!”
柳眉兒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
顧夕顏想到盛哥那沒有一刻能停下來的xing子,不由得道:“那你照看得過來嗎?”
柳眉兒眼宇間儘是喜悅:“有什麼照看不過來的。有嬤嬤婆子一大堆人!”
“那,你放心啊!”
“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就不放心……孩子要是不在我眼前轉轉,我心裡就懸著。”
柳眉兒不由得哈哈大笑:“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chūn里的時候……盛哥摔了跌不願意走路,你是怎麼說的……現在可完全變了一個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