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忱驀地收緊手指,他從小就嘗遍了被拋棄和利用的滋味兒,卻沒有一次有這般心痛過,他明明對她那麼好,幾乎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她為什麼還是這麼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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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禮清看著窗外的風景走神,眼前忽然出現一瓶橙汁,沿著那隻指節修長的大手看過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楊崢溫柔微笑的臉龐。
“喝點東西。”
鍾禮清接過來喝了一口,車廂里悶熱嘈雜,尤其他們已經在火車上呆了十幾個小時,昨晚躺在窄小的臥鋪上她幾乎整夜沒合眼,這時候早就有些jīng疲力竭了,喝完之後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很多,而且奇怪的沒有了之前的孕吐反應。
她好奇的拿起來看商標:“怎麼——”
楊崢會心笑了笑:“是我自己弄的,良歡之前孕期反應也很重,而且這個純天然的,對寶寶比較好。”
鍾禮清一怔,她對楊崢的印象只保留在他冷漠疏離的外表上,而且她是個保守的女人,所以潛意識裡總是希望林良歡和肖禾能複合,對楊崢的感覺就更不好了。
可是就目前看,楊崢似乎……是個很體貼的男人。
楊崢看她發呆,以為她還在擔心出走的事qíng,於是安慰道:“別擔心,就算白忱的人找到這來,還有我在。良歡說過要把你安全送到目的地。”
鍾禮清抿了抿唇,感激的說了聲“謝謝”。
他們坐的是軟臥車廂,裡面暫時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悲催的是彼此都談不上熟悉,坐在那裡便一時沒話可說了。還好楊崢的電話響了起來,楊崢看到手機號時眉頭皺了皺,好像有些猶豫要不要接。
鍾禮清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楊崢有些尷尬的站起身:“我接個電話。”
他帶上門出去了,鍾禮清這才垮下肩膀,疲憊的躺回chuáng上。
為什麼離開之後一直心神不寧,總擔心林良歡會被牽連,又擔心父親和孝勤那邊。她果然是軟肋太多了,根本沒法心無旁騖的離開。
她遲疑著想給林良歡打個電話,可是楊崢遲遲沒有進來,鍾禮清權衡再三,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了開機鍵。
剛剛開機就響起了簡訊提示聲,是來電提醒,幾乎全是白忱打來的。
鍾禮清心裡莫名的有些刺痛,她刻意不去理會這微妙的感覺,在通訊錄翻找林良歡的號碼。
手機毫無預兆的又響了起來,鍾禮清嚇壞了,看著上面顯示的號碼心臟都快爆裂開一樣。
白忱很有耐心,大有她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勢。鍾禮清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
白忱那邊靜默兩秒,傳來他冷漠沒有溫度的聲音:“在哪裡?你現在回來,我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鍾禮清的指甲緊緊扣著掌心的嫩ròu,可是那疼痛感也沒能讓心裡好受一點,她忍過那陣鑽心的刺痛感,才低聲開口:“我不回去了,白忱,你把我忘了吧。”
白忱的呼吸重了幾分,鍾禮清聽著電流聲里他細微的呼吸,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我他-媽忘不掉!”
白忱陡然拔高了音量,鍾禮清第一次聽到他這麼歇斯底里惱怒的聲音,他每個字都異常尖銳的撞進了她耳朵里,潺潺環繞在她腦海中。
“你以為我不想忘嗎?每次看著你那麼討厭我、恨我,甚至想殺了我,我並不好受。可是這輩子,除了你我再也不想和別人呆在一塊。”
白忱從沒對她說過這麼多話,鍾禮清怔怔聽著,都忘了回應。
“我被利用和背叛夠了,我以為你不一樣,可是為什麼……你最後也要騙我。禮清,你知道嗎?你是最不能騙我和拋棄我的人。”
他話里濃濃的悲傷,幾乎讓她產生了內疚感,可是鍾禮清很快就鎮定下來,打斷了他的指責:“對不起,我知道你愛我,可是我要不起。白忱,你的愛,我真的要不起。”
白忱的拳頭攥的死緊,用力扣著桌沿。
鍾禮清再次開口時,嗓子已經沙啞低沉:“我們有太多不一樣,勉qiáng生活在一起只會痛苦。你該找個真心待你的人,她才能給你……你想要的溫暖。”
白忱手裡的力道險些把機身都給捏碎了,冷冷笑道:“你就這麼急著把我推出去?”
鍾禮清沉默不言,最後受不了這窒息般的沉寂,開口回答:“如果當初你知道帳本在我手裡,是不是也會對付我?”
白忱黑眸緊縮,卻抿緊薄唇沒有回答。
鍾禮清苦澀的笑了笑:“我明白了。”
白忱聽著她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心臟好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緊,他開口就生硬的說:“沒有如果,你為什麼要想這種沒意義的事?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我完全可以不管鍾岳林,讓他陪著白友年一起坐牢,你只看到我利用他,為什麼看不到我為你付出的?只要我足夠愛你不就可以了?”
鍾禮清啞口無言,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和白忱溝通了。
他們的成長經歷太不一樣了,她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親qíng於她而言比什麼都重要。可是白忱從小沒有親人,甚至被舅舅舅媽背叛,雖然他的冷漠嗜血不是事出無因,可是這並不能成為她原諒的理由,而且她們這樣的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她根本沒有信心改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