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若水淺淺低笑。她也不是看得透徹,她只是比一般人更加的堅持,或者說固執。“爺爺,我這就一根筋,不會拐彎。”
“一根筋也不錯,哈哈……”鷹振邦哈哈大笑,背著手走在前面。當兵的人,雖然已經八十高壽的人了,但依然身子挺拔,jīng神飽滿。
幸若水看著,卻覺得有種淒涼的感覺。她知道奶奶很早就去世了,爺爺一個人孤單單地過了幾十年,怎不淒涼?光是想,她就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手捏緊了似的難受。那種完全沒有了期待的孤獨,她根本不敢去想。
“爺爺,你想奶奶嗎?”話出口,幸若水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雖然從沒有聽爺爺提起過,但是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守身幾十年,這種孤獨的等待都已經變成了心底的一個痛處了。她不應該再去戳的。“對不起,我亂說的。爺爺,這次你打算在Z市停留多久啊?”
鷹振邦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看著幸若水,臉上的表qíng在樹影下看不真切。“若水丫頭,我不敢想啊。”他長長的一聲嘆息之後,又轉回去慢慢地往前走。
幸若水突然間覺得他的背影一下子變得傴僂起來,看起來那麼的可憐。不是想與不想,而是不敢想。這話聽起來簡單,但背後的悲哀卻是無法想像的。
是啊,伊人已經不在人世,想也只是徒勞。如果有來生,或許還能在九泉之下再見;如果沒有來生,那麼永遠也只能在回憶里空想。
幸若水沒忍住,一下子濕了眼眶。在她的記憶里,爺爺一直都是威嚴而慈祥的存在,是一個大家長的形象。可這一刻,她真的覺得他只是一個可憐的老人家。因為放不下,孤獨了大半生,至今還在回憶了糾纏和孤苦。
“發什麼愣?還不快跟上!”鷹振邦停下來,回頭說,語氣有些凶但明顯是裝出來的。
幸若水快步跟上去,走在他的身邊。低下頭去,咬著嘴唇調整呼吸,怕他看出不對來。
鷹振邦也不是一般的老頭子,她的qíng緒自然逃不過他的法眼。他長長的一聲嘆息,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幸若水。“若水丫頭,你是在可憐我這個老頭子嗎?”
“我、爺爺……”幸若水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掩過去,她不善於說謊。
“若水丫頭,不用可憐爺爺。爺爺孤獨了半輩子,那也是自己造成的,怪不得任何人。”他辜負了兩個女人,最後只配孤獨終老。
他這麼一說,幸若水哭得更厲害了。其實,幸若水不僅僅是感傷爺爺的往事,更是想起自己的父母。如若沒有來生,那麼就永遠都見不到了。越想越覺得悲傷,到最後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鷹振邦看著她,也有些無措了。“若水丫頭,你這是怎麼了?你別哭啊,這有什麼好哭的?還懷著孩子呢,哭了對孩子也不好。聽爺爺的,別哭了,啊?”
他越是這麼說,幸若水就哭得越厲害,抽抽噎噎的特別可憐。到後來,她gān脆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臂彎里哭泣。
還好她是低低地抽泣,不是嚎啕大哭,否則附近的人非跑出來看個究竟不可。
鷹振邦把能勸的話都說了,但一點用也沒用,弄得他也不知道怎麼是好。
幸若水並沒有哭很久,到後來就慢慢地停了下來,只是還在抽噎。站起來的時候,一臉的淚痕,看著楚楚可憐。
鷹振邦有些怔忪地看著她,差點跌進了記憶里的畫面。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爺爺,對不起。”幸若水伸手扯扯他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道歉,鼻音很重。說話的時候,還吸吸鼻子。
鷹振邦回過神來,只覺得心口疼得幾乎無法呼吸。“沒事。不哭就好了,你可嚇壞爺爺了。也走了一陣子了,咱們回家去吧。”
“嗯。”幸若水平復下來,覺得自己太丟人了,都不敢看他。後面還跟著警衛員呢,她真是丟臉丟大了!
回到家裡,幸若水的眼睛還有些紅。
楊紫雲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皺著眉頭走過來,細細地看著她的臉。“這是怎麼了,哭啦?”
幸若水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就怕她問自己哭的原因。
不過楊紫雲沒問,只是拍拍她的肩頭,說:“懷孕了淚腺都比較發達,容易哭。但是哭多了對身體不好,要多笑,知道嗎?”
“嗯。”幸若水應了,以洗澡為由躲回了房間。躺在浴缸里,突然靈感來襲,她想寫一個故事,一個關於守候的故事。她不喜歡寫悲劇,但這一次的靈感很qiáng烈,她有了下筆的**。
也沒了心思泡澡,糙糙地洗了出來,打開電腦噼里啪啦的開始敲鍵盤。不到半個小時,四千多字的大綱就出來了。她又細細地斟酌修改,思考名字和簡介。
鷹長空的電話打回來時,她正想得專注,響了好一會才發現。“餵?”
“忙什麼呢,怎麼這麼久不接電話?”鷹長空磁xing的嗓音透著溫柔,仔細聽還有那麼一點焦急。
幸若水停下來,把電腦合上。“我在寫東西呢。想得太專注了,所以沒聽見。你訓練結束啦?”
“聲音好像有些啞,怎麼了?是不是寫小說又寫哭了?真是個小傻瓜!明明是自己寫的東西,都知道是假的,還能哭得一塌糊塗!”作為一個流血不流淚的男人,他是無法理解女人為什麼會因為這些虛假的東西哭得死去活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