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遷低著頭不說話,只是癟著嘴一副隨時都會哭的樣子。但即使眼底的水汽有多濃烈他始終不曾掉下一滴眼淚。
顧易安看著心疼,摸著他的臉問,“怎麼不說話。”
莫遷看了他半晌,眨了眨眼睛,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因為媽咪不准我哭。”
他的聲音已經有了一點點的顫抖,顧易安側著頭時就能看見他微微翳合的唇瓣。手下抓著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就是一緊,“徐紫鳶怎麼教你的!”
他的聲音雖然輕柔,但莫遷還是聽出了他語氣里緊繃著的聲線。
莫遷抬起頭,眸底有著淡淡的濡濕,淡淡的黑亮,他彎起唇角笑了笑,“媽咪對我很好啊。”
顧易安從來沒有那麼一刻是希望懷裡抱著的孩子是他自己的,那麼那個bào躁的女人絕對欺負不了他。莫遷這樣的孩子生來就該是被寵著的。
他抬手撥了撥他烏黑的發,餵著他喝了幾口牛奶之後,才輕輕地揉捻著他的手指輕聲問:“那你跟叔叔說說你媽咪怎麼教育你的好不好?”
莫遷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轉了轉眼珠,笑眯眯地問,“那你告訴我媽咪在哪裡好不好?”
顧易安想了想,點了點頭。
莫遷灌了好大一口牛奶,坐的端端正正才開口道:“其實我在兩歲過生日的那天,問媽咪要過爹地,媽咪翻了筆記本給我看我爹地的樣子。告訴我是爹地對不起她也對不起我所以她現在才一個人和我住在一起。”
頓了頓,他捏著衣角沉默了會,“其實媽咪對我真的真的很好,她知道我一個人會害怕,在美國的時候都會讓外婆陪著我,外婆死了以後她就雇了一個姐姐照顧我。但是我不喜歡那個姐姐,因為她不會說話不會笑不會抱我。媽咪每天晚上不管在哪在做什麼都會回家和我一起吃飯然後一起睡覺,工作忙的時候就先等我睡著了再爬起來工作。”
“媽咪很累很累,所以那時候身體不好,也是那時候鄭叔叔經常來我家陪我玩。”似乎是說得口渴了,他又捧了牛奶喝了幾口,“有一次家裡一個大人也沒有,我那時候上學了。被送回家之後鄭叔叔就回去了,我想媽咪,就走了出去,後來被關在門外一整晚。那時候我害怕地躲在樓梯間哭了整整一夜,還發燒住院。”他抬眼看了看他,眼珠在陽光的映襯下折she出一股明亮的光來。
莫遷往後微微靠了靠,好像是有點累了,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媽咪那天找了我一夜,後來還是鄭叔叔找到我的。媽咪來醫院的時候眼睛都是腫著的,也是那個時候媽咪告訴我不管怎麼樣都不要掉眼淚。除了她,沒人會心疼了。重要的是找解決的辦法,而不是哭。”
顧易安瞬間就沉默了下去,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他的頭髮輕輕撫著。沉默了半晌,他轉過頭去看窗外即將下沉的太陽,抿了唇角淡淡的,“莫遷,以後有事來找叔叔。”
莫遷點點頭,抓著他的手指拉了拉,“媽咪在哪裡?你帶我去好不好。”
徐紫鳶一覺睡醒,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睡在沙發上的莫遷。他小小的身子蜷著,身上蓋著顧易安的西裝外套,整張臉紅撲撲地。
她下一秒就倏然從chuáng上爬了起來,動作太大,扯得背後的傷口一陣的疼,“顧易安。”
站在窗口的男人,轉過身,眸色是前所未有的沉。他手裡點著根煙,煙霧繚繞里他微微眯起眼睛,捻熄了菸頭走了過來。“怎麼了?”
“你帶莫遷來這裡gān嘛?”她眸底的憤怒似火一樣燒了起來。
“你心疼他,他心疼你。”他淡淡地看了徐紫鳶一眼,眼底的陌生讓徐紫鳶露在被子外面的雙手瞬間冰涼。
顧易安好似覺得這樣還不夠一樣,壓迫xing地bī近過來,盯著她的雙眸,聲音冰涼,“徐紫鳶,你自己心裡扭曲不要把莫遷也變成這樣的人!”
徐紫鳶看著他眼底躍起的沉涼,大概地知道了點什麼,冷冷地翹起唇角笑了起來,“顧易安,你憑什麼跟我說這句話!”她的聲音也微微地冷,“告訴你,你顧易安是最沒資格說這話的男人!”
半夜的醫院裡,聲音在空曠的病房裡產生空靈的回音。室內沒有開燈,所有的光全來自窗外的路燈和天上灑下來的白月光。
徐紫鳶雙手緊握成拳,心裡跟堵了什麼似得,酸澀地悶鈍疼得她都快呼吸不過來,“顧易安,我們到此為止,你別gān涉我的事我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gān涉?”顧易安冷笑了一聲,修長的身影整個的籠在了她的身前。“你說我gān涉你什麼了?什麼叫不打擾我的生活!你到現在麻煩我的還不夠多嗎!”
顧易安在生氣,她突然意識到這點,倔脾氣上來了又是一哼,“是嗎,那還真對不起。”
她風輕雲淡地把話給撇gān淨,看著他眼底越聚越多的yīn雲,她突然掀開被子。狠狠地拔下了手上的針管赤腳踩在了地上。“醫藥費我會很快打進你的卡里的,這次的事qíng很抱歉,麻煩了。”
她的語氣疏離冷漠,顧易安卻突然慌了起來。“徐紫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