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告訴他們,前些天下的那場雨還是小了些,現在地里雖還半濕著,可等大太陽再炙烤上幾天,又還不下雨的話,麥子就要受旱了。
灌漿不滿,最後收上來的麥子怕會是秕麥,根本不頂什麼用。
包括姜雙五夫妻兩在內,村里所有農人,都在為幾天後的雨水提心弔膽,也陸續有人開始去姜水裡擔水澆灌了,不然到時若真不下雨,再想著去擔水澆灌也就來不及了。
及早擔水澆灌,到時就算真不下雨,總也能收點上來,即使是秕麥也總比絕收強些。
夕陽落盡,天色擦黑時,姜雙五和周翠娘兩人,才一人擔水桶、一人扛鋤,收工從地里回來。
人力擔水灌溉一天,即使兩人輪換,也是一件很累人的活,夫妻兩人回到家時,累得都已經不想說話了。
周翠娘中午回來那一趟,已經用含麩皮的黑麵粉和了麵團,這時回了家就直接上鍋蒸了兩屜饅頭,連著明天早飯的份兒。
饅頭出鍋,盛了幾碗籠屜下的開水作湯,再端出一碗鹹菜,也就是一頓晚飯了。
吃完又簡單洗一洗,就各自回房睡下了。
姜家的黃泥蓬草房,坐東向西有一溜三間,居中一間堂屋,左右各一間臥房,還在院裡另搭了一間低矮小灶屋。
事實上,不僅是院裡的灶屋低矮且窄小,這一溜三間坐東向西的正房,同樣是不高也不大,就跟姜穠所在後世的兩室一廳小戶型差不多,室內面積也就五十來平,逼仄得很。
小豆丁姜金隨姜雙五夫妻,睡堂屋左邊一間臥房,姜穠則單獨睡右邊這一間。
姜穠的房間不大,裡面擺設也簡單。
兩面牆相交的牆角處,是一張泥磚砌基座、上面鋪木板的小床。外側床頭擺了小小一個木箱子,裡面放著姜穠的秋天、夏天和冬天全部三身衣裙,(再加上一套整個穿在身上的春衣)。在小箱子的上面,放置了一個竹筐,用來放夜裡脫下的衣裳。
屬於這間臥房的正經擺設,就只這些了。
至於不屬於這屋裡的東西,則堆放在與床相對的那一面牆邊,有籮筐、筲箕、鋤頭柄、蓑衣和草鞋等許多雜物。
姜家兩間臥房的兩張床上,都是在最下面墊一席姜雙五自織的草墊子,中間鋪一床幾年前從山裡獵來的駁雜拼接皮毛褥子,上面再鋪一條麻布床單。最上面用來蓋在身上的,是一床木棉絮填充的已有些板結的被子。
每年夏日裡都去採摘許多木棉樹果實回來晾曬,曬至果殼裂開後取出木棉絮攢著,如此三年積攢下來,方才攢出來兩床木棉絮被子。在此之前的三個冬日裡,都是兩大人帶兩小孩兒擠在一起,蓋著皮毛褥子過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