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中離溫家有些遠……就算是騎自行車,估計也要二十多分鐘。幸好,午餐是在學校解決的,不至於來回太過匆忙。
但開學到現在,老爺子都讓他的司機開車接送她。剛開始聞歌還不覺得有什麼,可連續了好幾天後,聞歌忍不住開始想——難道以後都要這樣接送?
說實話,她做不到理所當然,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
腦子裡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聞歌就留了個心。也沒對辛姨提起,就默默地把話放在了心裡。等到周六去溫少遠的酒店由他指導完作業,這才用一種商量的口吻提道:“小叔,我能不能買一輛自行車?”
溫少遠在鍵盤上不停敲打著的手指一頓,側目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問道:“不是說不會騎?”
隨著說話聲音響起的,是那清脆又熟練的鍵盤聲,錯落有致。
聞歌沉默了一會,解釋:“A中離家太遠,上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qíng,我不想麻煩張叔每天接送我了。”
聲音壓得低低的,反倒像是她受了委屈一樣。
溫少遠眼角餘光瞥到她正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的手指,低垂著腦袋只露出圓潤挺翹的鼻尖時,忍不住彎了彎唇。
想了想,溫少遠說道:“你不用cao心這個。”
可這句“你不用cao心”,卻讓聞歌聽得雲裡霧裡,不知道是讓她別cao心老爺子安排張叔每天接送她上下學還是別cao心自行車的事……
但見他似乎很忙的樣子,聞歌便也沒敢繼續拿這件事煩他。
坐回自己的小角落,聞歌拿出英語書背讀。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坐下來,看著書本上那端正冰冷的字母,卻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原本已經熟練的單詞這會也拼得結結巴巴,她索xing停下,忽然就想起他剛才還斜倚在她現在坐著的那個位置上,姿態慵懶地拿著筆在她的書本上勾勾畫畫,然後毫不費力地就把聞歌覺得看久了都能頭疼的難題……解決了。
順便,還用了很多種“適應”她智商能夠理解的……嗯,方法。
……
隔日。
是星期天,溫少遠鮮少能夠完整的,不被打擾的,可以休息的一天。
聞歌上午背完單詞和課文,又去做了一套初一上冊的數學試題,正準備拿去給溫少遠看。推開椅子站起身時,一直被她壓在書桌下方的包書紙撒了一地……
溫少遠起得晚,聽辛姨說她一大早就回房間用工了,便想著去看一看。
房間門沒關,四十五度角敞開,能很清晰的,也很一目了然地看清裡面的qíng況。
窗簾被絲帶束起,勾在窗戶兩側的牆面上。窗外是難得明烈的陽光,正從窗口透進來,映照得整個屋子明亮又溫暖。
溫少遠推門而入。
聞歌聽見動靜,捧著書轉身看去。
“在gān什麼?”他走近,拉開書桌旁的椅子坐下。
聞歌指了指剛剛包好的語文書,眉眼微揚,語氣卻有些沮喪:“我在包書,可是笨手笨腳的。”
笨手笨腳?
溫少遠看了眼那本有些褶皺的語文書封面,啞然。
隨即,他很自然地從她手裡接過正被她荼毒的數學書,平整地壓出恰到好處的壓痕,目光掠過時,目測了一下基本長度,隨意剪了幾下,便把長度修整得正好服帖。
書脊,封底處更是細心地先折出一個痕跡。沿著這痕跡很輕鬆地對摺,手指輕壓住,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把膠布拿過來。
大功告成。
溫少遠終於淡淡的,有些不太客氣地說了句:“手是挺笨的。”
聞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她包的課本和小叔包的課本正端正的放在一起,那優勝劣汰簡直不要太明顯。
聞歌立刻捂臉,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他,聲音含糊又心虛:“聞歌還小,小叔和我比不羞嗎?”
溫少遠似乎是沒料到她會這樣反問,微微一怔。那雙深邃幽沉的眸子裡有笑意漫開,如水波,一圈圈漣漪:“這樣活潑些不是更好?還是不顧忌不謹慎不生分的時候招人喜歡。”
話落,他站起身,手指落在她的鼻尖上輕點了一下。根本沒有順著這個話題繼續深入下去的意思,聲音輕而緩地道:“跟我下來。”
聞歌還坐在椅子上,有些回不過神。
不顧忌,不謹慎,不生分……
原來……他一直看得很明白?
她小心翼翼藏拙,拼命壓抑自己原來的xing格,儘可能地表現出她的乖巧懂事,以證明她是個完全可以獨立自主不需要花太多心思去cao心的小孩。
父母離開後外婆也接連去世,葬禮過後,她孤身一人在外婆家住了好幾天。
明明是熟悉的,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可是每到晚上,她都格外害怕。夜晚這麼安靜,她會忍不住回想起知道父母離世的消息時,那種不敢置信痛徹心扉的感覺。
就像是有人生生用鑿子在你的心口最柔軟的地方狠狠地鑿開了一個大dòng,血流如注。聞歌知道父母職業的特殊,她也設想過,如果哪一天親愛的爸爸媽媽突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