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有跟小叔和好,她還沒有跟小叔一起去l市看外婆,她還有好多要說的話沒告訴他……
她不想死……一點也不想。
求生的yù望驟然爆發,從四肢百骸湧起的力量,意外得讓她掙開了被鉗制著的雙手。指甲里是她摳弄牆壁時留下的一層牆灰,有些難受。可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本能地去掰開他掐在脖頸上的手,那指甲刺入他的皮膚里,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血管里血液的奔流。
幾乎是同一時間,遠處傳來一聲電梯到達的清脆聲響,像是揭開黎明的鐘聲,警醒又帶著希望。
歹徒似乎是意識到什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一分神,手勁微松。就在那一瞬間,聞歌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一低頭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虎口。
聽到他悶哼一聲,驟然鬆手。掀開門,拔腿就跑。
那瞬間湧入的新鮮空氣,讓她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脖子像是被掐斷了一般,已經麻木得沒有絲毫的痛感。她嗆得整個人一滯,恍惚看見飛快衝她跑來的身影,再沒有一絲力氣,頭暈目眩地摔倒在地。
這一停頓,歹徒已經不要命地追了出來。剛拎起她,還來不及挾持,迎面就是夾雜著風聲,凌厲至極的一拳。躲避不及,臉已經挨到了泉風,迫不得已地鬆開了聞歌,轉身逃竄。
緊跟著溫少遠過來的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飛快地繞過兩人衝進屋去。
溫少遠從她的身後抱住她,一手攬在她的腰上,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扶穩她。
那溫暖的,清冽的氣息湧入,聞歌的後背貼上一道溫熱的胸膛。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此刻趕來的,正抱著她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溫少遠。
當下心神一松,轉身撲進他的懷裡。撲入鼻息的,正是他身上帶著皂香的味道。淡淡的幽香,格外熟悉。
她這突然的動作,讓溫少遠額角一跳,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雙手,禮貌地半舉起。
她的腦袋只到他的胸口,臉頰緊貼在他的胸前,溫熱的體溫就透過薄薄的一件襯衫清晰地傳遞過來。就在最靠近心臟的地方……
溫少遠微抿了一下唇,正想拉開她,手剛搭上她的肩膀,便發覺她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在顫抖。從他腰間穿過,jiāo纏在他身後的手指,也在這時,緊緊地扯住他單薄的衣料,一點點攪緊,扭成了一團。
溫少遠心倏然往下一沉,原本正要往外推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遲疑了一下,另一隻手也落下來,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回想起剛才她幾乎是摔出來的那幕,溫少遠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他動了動唇,幾次張口。斟酌到最後,只是笨拙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反覆地說著一句:“沒事了,小叔來了。”
話音剛落,胸口的衣料就被滾燙的液體浸潤,澆在他的胸前,讓他瞬間啞了聲。
聞歌jiāo纏在他身後的手指微微鬆了松,想說些什麼,張嘴就是沙啞又不成句的單音。那陣麻木的感覺散去,便是還帶著yīn冷的窒息感纏繞著她,疼得她開不了口說話。
察覺她的異樣,溫少遠並沒有急著檢查她傷到了哪裡。只安撫地一下下輕拍著她,感覺她緊貼著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輕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輕聲哄著:“不怕了,讓小叔看看傷到哪了?”
話落,嘗試著輕輕拉開她,見她沒有抗拒的反應,這才放心地往後退一步,看向她。
她垂著頭,長發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濕漉漉的,蓬亂又糾結。
溫少遠蹲下身,手指扶在她的臉側,輕輕抬起。
那張熟悉的臉上,此刻竟是驚魂未定,臉色慘白得毫無血色,那眼神里的驚惶和恐懼讓她的目光四散,看上去有些放空。下唇被咬破,紅腫了一片。唇上還有血跡,gān涸了,看上去láng狽不堪。
溫少遠的臉頓時yīn沉下來,周身驟冷。他按住聞歌肩膀的手指驀然收緊,克制了良久,這才壓下憤怒。快速地掃了一眼別處……手臂上青了好幾處。
他握住她的手仔細地看了眼,十指的指甲里都蹭了牆灰,右手的小拇指指甲掐斷,劈折了一半露出她指甲上小半片的嫩ròu,血流不止。
他的目光幾變,沉默地看了良久,再開口時,那聲音沙啞地都不像是他的:“疼不疼?”
聞歌這才清醒過來一般,抬起頭來和他平視。
溫少遠的目光往下一錯,那緊繃著壓抑著的冷靜自製,倏然崩毀。他的眼神瞬間幽涼得似凝結的冰凌,死死地盯著她脖頸上那一圈泛著青紫,觸目驚心的掐痕。
怒到極致,他卻越發沉靜,目光幽涼地往屋內看了一眼,似是冷笑了一聲。
“還有哪裡疼?都跟小叔說。”
聞歌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有些困難地發出“小叔”的聲音,粗噶的,沙啞的,破碎的……
她皺著眉頭,發現自己依然說不出話來。
一直看著她的溫少遠,微微靠近她,一低頭,額頭抵上她的。那微微的涼意讓她心驚,下意識地看向他的眼睛。
漆黑深邃的,像是古井一般,波瀾不深。
他湊上來,親了親她的臉:“先不說話。”
聞歌一愣,有些僵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溫少遠卻恍若沒有察覺她這樣的目光,握住她的手腕,扣在掌心裡。唇一移,在她的眉心印上一個溫涼的吻:“就站在這裡,等我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