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礙於白君奕上初中前,整戶人家都定居在外省,才走得不勤。現在孫子都高中了,閒散在家,便來串串門,認認親。
坐在一旁始終保持安靜的白薇唇角始終掛著一抹淺笑,一雙眼睛盈盈有光,眼神溫和又柔軟,偶爾聽老爺子講到好笑的地方,更是配合地輕笑幾聲。恰到時機時,也不會怯場,談吐得宜。
不經意間和聞歌的視線對上,總是眯起眼睛一笑,一副很熟稔的模樣。
聞歌這麼陪坐了半晌,漸漸就覺出味了。
老爺子跟對方這友好的jiāo流方式,一個個又使勁地誇獎對方的孫子孫女,那目的明顯得就差蓋個戳了。
她要是這會還聽不出,真是白長那麼多歲了。
白家那位爺爺,正在打溫少遠的主意呢!
一想明白這點,聞歌就怎麼也坐不住了。總覺得幾個人一團和氣地說話聲都彆扭得讓她不舒服,而白薇那彎彎的眼睛更是讓她心裡莫名涌動起一股醋意,讓她對白薇的好感消失殆盡。
心裡揣著一團火,聞歌再也坐不下去,找了個藉口就離開了客廳。
身後,老爺子看向她的目光幽深又沉涼,等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這才移開目光,唇邊重新掛上了笑容,繼續寒暄。
辛姨正在折菜葉,看她過來,也沒多問,只讓她過來幫個忙,晚上多了兩張嘴,連帶著飯量都要翻個倍。
聞歌一聽,一直撩著的那團火越燒越旺。但對著辛姨,到底是什麼也沒說,鼓著嘴在她身旁坐下,幫著折菜葉。
只那挑起的眉毛,緊抿的嘴唇,鼓起的雙頰無一不顯示她此刻非常的不高興!
辛姨卻未察覺,隨口便問道:“我聽那女孩說她的弟弟和你是同學,那這個女孩子怎麼樣小歌兒知不知道?”
聞歌頭也沒抬,瓮聲瓮氣地回答:“不知道。我跟她一點也不熟。”
辛姨的興致卻不減,笑了笑,自顧自地說起來:“聽著那女孩的職業倒是挺好的,是個女警察。你小叔不喜歡太柔弱的女孩,這個倒是合適。長得也好看,瞧著xing格也是不錯的……”
話還沒說完,便被聞歌打斷。
“辛姨,太爺爺是不是想給小叔介紹女朋友啊?”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少女的軟糯,悶悶的,像是埋在了棉花里。
辛姨終於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笑容一斂,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又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忘了你還小,這些不該跟你說的。這話說得怎麼酸溜溜的,可是吃起未來小嬸嬸的醋了?”
聞歌沒回答,只拿折著菜葉的手一頓,眼底浮起幾分冷嘲,連聲音都沉悶了起來:“是啊,這樣小叔就不疼我了。”
辛姨又笑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笑聲愉悅:“你的時遷小姑啊以前也說過這樣的話,她跟溫敬啊關係好,聽說大哥要給她娶個嫂子,不高興了好久。生怕自己被奪了寵,還是溫敬哄了好幾天,這才高高興興地幫著辦喜事。哪怕是君瑜進門了,時遷也和她關係好得很。
你小叔對你好,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哪能談個戀愛就不疼你了。再說了,小歌兒也是要長大的,總有那麼一天要離開小叔。這一分開,日子都不過了啊?”
後半段的話頓時踩痛了她,聞歌一把丟開手上的菜葉,連qiáng顏歡笑都做不到,捂著肚子藉口要去上廁所。再也無法在那空氣滯悶的廚房裡待下去,轉身就跑了。
白薇剛從衛生間出來,正要往回走,就見聞歌要往二樓跑,想也沒想叫住她。
不料,聞歌停是停了下來,轉身看來時,那張臉黑沉沉的,嘴唇被咬得發白,整個人看上去就跟炸藥一樣,怒氣沖沖的。
她一愣,站在原地看著她,良久才想起來問一聲:“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聞歌心裡暗呸了一聲,動了動唇,看著她關切地看著自己,冷靜了一會才搖搖頭。扭過頭時,悶悶地問了一句:“白君奕還好嗎?”
白薇笑了笑,走近:“他沒事,倒是你被他連累了,可別生他的氣,我已經幫你好好教訓過他了,晾他以後也沒這個膽子亂來。”
聞歌“嗯”了一聲,心裡煩躁得像是有一隻貓爪在不停的撓。原本只是微微的癢,到後面便成了隱約的刺痛。她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又問:“那處分?”
“不會處分的。”白薇回答。
聞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轉身就上了樓。
白薇站在樓梯口,看著她一步步邁上去,勾了勾唇角,回了客廳。
……
這一躲,聞歌連聽到前院傳來轎車引擎聲都沒下去,下去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她悶在房間裡裝蘑菇就好。
飯點時,辛姨在樓梯口叫了兩聲,沒聽到回應,正要上樓,剛邁出幾步就見她耷拉著個腦袋下了樓,一副無jīng打采的樣子。
辛姨還以為她吃壞了肚子,仔細問了幾遍,確認沒有不舒服的症狀這才回廚房繼續忙活。
聞歌站在樓梯口,聽著客廳里傳來的歡聲笑語,覺得刺耳極了。腳步僵在原地,怎麼都邁不開。
那顆本就千瘡百孔的心就跟被人不斷地掐緊,讓她心口一陣陣發緊,到最後悶得都有些隱隱發痛。她索xing一屁股在樓梯口坐下來,目光凝著看向客廳里璀璨的那盞水晶燈,只覺得眼前的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
她剛低頭擦著眼睛,手指揉到一抹濕潤,便聽頭頂響起的熟悉的聲音:“坐在這裡餵蚊子?”
聲音低沉醇厚,像拉滿的弦,餘音繞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