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沫才來礦上沒多久,當然不知道《內蒙古日報》的記者是否在現場,但是《日報》是內蒙地區黨報,今天這麼重大的礦井事故,黨報上不可能沒有一點報導,而黨報的xing質,又決定了自有把握新聞尺度的分寸,不會在立場上有偏頗。再來,用黨報來威懾一下各種小道媒體,楊沫覺得應該會有作用。
眼前的這幫人,顯然是想趁著礦上救援混亂的當口鑽群眾的空子,挖掘一些煽風點火的小道消息,以博取新聞點擊率。楊沫知道資訊時代網絡傳播的快速xing和qiáng大xing,突發危機中的媒體信息處理不當,不僅會給當地政府、企業帶來嚴重的負面影響,更會煽動民qíng,影響社會穩定。
楊沫同qíng被困在井底的礦工,看著淚眼婆娑的女人孩子也覺得心酸,但是楊沫清楚自己的立場,剛才這樣的qíng況,根本沒有人來應對這些家屬和媒體,楊沫一著急,又打又哄地就說出了這一番話來,還真讓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這幫人有點蔫了下來。
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聽楊沫這麼一說,一把拉住她不肯鬆手:“女領導,我家男人在井底下,家裡還有兩個娃娃,要是他出個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呀。”
楊沫拍著女人的背,幫她順了順氣,對著圍著的人群說:“大伙兒不要急,現在政府和礦上的企業都派了最好的專家還有救人的部隊來了,現在正是救人最關鍵的時候,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大家千萬先耐著xing子等一等,不要去給救人現場添亂。“
“你不要光哄我們,煤礦挖了那麼久,從來都沒出過事,怎麼到這就把人給埋了?礦井一塌就要死人,要是真救不出來,你們怎麼給說法?給多少說法?”人群里有人顯然盯著錢不放,急切的聲音蓋過了楊沫的喊話聲。
“政府和開礦的大集團第一個宗旨是保人,人能救出來是最重要的,如果真發生了死人的事,政府和神州集團一定會按規定給大家一個說法的,大家不要激動,不要影響救援隊的工作,要儘量配合政府……”
“你才是個女娃娃,你說的話我看作不了數?”
“誰說楊科長說的話做不了數?”一個男聲從人群外圍傳進來,人群中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蔣東林走進人群,身邊跟著總工和李縣長。
“他是神州集團的老闆。”人群里有人認出了蔣東林,大聲喊著。
“我是神州集團的蔣東林,內蒙地區的事qíng我能負得了責,剛才楊科長說的正是我們的意思,市里和我們集團會盡一切力量救人,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不測,神州集團第一個保證賠償到位。”蔣東林話不多,卻字字落地有聲,現場圍著的人面對著他的氣勢沒有人敢再發話。
蔣東林緩了緩口氣,說到:“現在是救人的關鍵時刻,請老鄉們配合我們的救援,耐心地等待。願意留在礦上等消息的,可以到礦上的招待所住下,我們負責食宿。”
人群漸漸散開,始終被擋在人群外面的老王跑了過來,對楊沫說:“多虧了楊科長反應快,不然家屬和記者真鬧起來,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呵,不能讓他們亂寫。”楊沫笑笑,又轉身看看蔣東林,說:“哎,我這個女娃娃,果然說一堆話不及蔣總的一句話。”
“你做得很好,我們要謝謝你。”蔣東林頗為溫柔地替楊沫拉了拉送開了羽絨服領口。楊沫感到一陣不好意思,說了句:“蔣總,那您先忙吧。”
蔣東林也沒有再多動作,點點頭,又帶著身邊的人往井上去了。
蔣東林回到礦上招待所給他留的房間的時候,知道楊沫已經睡下了,就沒有再過去敲她的門。礦上條件艱苦,如果想洗個熱水澡把一天蹲在井邊的灰頭土臉洗洗gān淨也不是不行,但蔣東林知道那會用掉幾十口人的飲用熱水,想想,還是硬忍了下來。
雖然極度疲憊,但是一天多來的泥濘和腌臢讓gān淨慣了的蔣東林怎麼也睡不著,坐起來翻出手提包里的絲絨盒子,打開來盯著那抹純粹艷媚的紅,腦子裡全是那丫頭的樣子。
蔣東林的那句謝謝倒的確不僅僅出於對楊沫不一般的qíng愫。那丫頭在風雪bàonüè的糙原上又害怕又堅定的神qíng、白天又打又哄擺平小道媒體的機智、對著礦工家屬真qíng流露卻保持立場的喊話,都讓一直站在外圍聽著的蔣東林有點震撼。他沒想到這張漂亮臉蛋下還真能有一股子堅持,至於到底堅持的是什麼,蔣東林又感覺說不太清楚。只是除去楊沫的美貌對自己本能的生理吸引外,似乎還有什麼鑽進了自己的心裡。
再看眼前的這枚鴿血紅,蔣東林有點懷疑送出手會不會讓楊沫覺得自己很俗氣。雖然這枚戒指從成色到克拉數都可以堪稱是紅寶石中的極品,但是到底什麼才最襯那丫頭?這戒指是不是有點艷俗?蔣東林開始微微泛起了擔心。他隱約覺得,楊沫臉上,可能不會出現其他女人拿到他送的珠寶時受寵若驚的發亮的眼神。
省上和市里都對這次的事故極為重視,但因為礦井坍塌事故在內蒙並不多發,政府救援經驗並不豐富,因此,在二號井進行主力救援的還是神州集團抽調的技術骨gān。在幾次有驚無險之後,掩體終於被成功爆破,沒有觸動易爆氣體,井下23人全部生還,但是連續4個晝夜的斷水斷糧以及井下極端惡劣的生存條件,已經讓23個礦工的身體虛弱到極限。